中国制造业创新中心：美国制造业计划的对标报告

中国制造业创新中心：美国制造业计划的对标报告 【译者按】今年5月，美国国家标准技术研究所发布《中国制造业创新中心：美国制造业计划的对标报告》。报告认为，美国虽在技术创新领域全球领先，但将创新成果转化为本土产业优势的能力不及中国。报告发现，中国正通过重点发展先进制造业技术及配套基础设施，强化其在关键技术领域的主导地位。报告通过将中国制造业创新战略与美国制造业计划进行比较，总结了中国制造业创新战略的作用与影响，概述了中国制造业创新中心的运作模式，并分析了其与美国制造业计划的异同。赛迪智库规划研究所对该报告进行了编译，期望对我国有关部门有所帮助。 【关键词】制造业创新中心美国制造业计划对比 1.引言 美国制造业研究所于2014年成立，旨在应对全球经济格局变化，由于先进技术产品供应链大量外迁，美国先进制造业领先地位岌岌可危，尽管美国在研发创新领域依旧保持优势，但竞争地位下滑的风险已引发各界高度警惕。现如今，美国制造业研究所持续联合商业企业、学术机构及其他利益相关方，共同开展新技术应用测试、研发新产品、降低成本与风险，并培养制造业劳动力掌握未来技能。 对此，中国迅速推出制造业创新中心计划，目标同样是成为先进制造业的全球引领者，并实现关键技术领域的自给自足，作为中国“中国制造2025”国家战略与“十四五”规划的重要组成部分，制造业创新中心是制造业创新计划的核心载体，尽管难以通过数据单独衡量创新中心与中国整体创新及制造业战略的影响，但全球制造业格局的变迁已毋庸置疑。 截至2024年，中国在多数制造业领域都保持领先地位，在全球制造业11个子行业中，有9个行业的产量超过美国（图1）。2017-2022年，中国复合年增长率为5.3%，而美国约为1.5%（图2），按当前增速，这一差距可能进一步扩大。 本报告总结了中国制造业创新战略的作用与影响，概述了中国制造业创新中心的运作模式，并分析了其与美国制造业计划的 异同。目前，关于中国制造业创新中心的组织运营细节，公开信息十分有限，本报告的研究依据主要包括两方面，一是两次对标考察期间走访部分中国制造业创新中心所获资料，二是中国政府现有公开信息。 数据来源：2024年经合组织增值贸易（TiVA） 数据来源：2024年联合国统计司“国民核算主要总量数据库” 2.中国创新计划 2.1“中国制造2025”与制造业创新中心 “中国制造2025”旨在全面强化中国制造业，推动10个战略产业领域实现全球领先，该战略于2016-2020年间启动首批3000亿美元投资，这是中国工业和信息化部（MIIT）主导的国家级顶层战略，对制造业创新中心建设作出了战略部署。工信部作为国务院26个组成部门之一，号召全社会参与，并推动军民资源融合，其目标是到2025年，在航空航天、计算机芯片、机器人、制药、电动汽车等重要先进制造业领域实现基本自给自足，目前中国在这些领域已具备成为全球领导者的优势基础。 制造业是中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十三五”规划（2016-2020年）明确的六大重点政策领域之一，目标是将中国打造成“制造强国”。 “十三五”规划的重要内容之一是建设中国“制造业创新中心”，这些中心于2015年启动，借鉴了美国制造业计划的发展经验，创新中心聚焦十大战略产业的技术壁垒，是创新发展的技术枢纽。与此同时，美国先进制造业国家项目办公室作为美国制造业网络的跨部门项目办公室，成为中国社会科学院（CASS）的研究对象，中国社会科学院是经济与社会科学领域的智库，约有5000名工作人员，专注于国家政策研究。作为中央政府投资的补充，中国22个省、5个自治区及4个直辖市的政府也已分别设立地区级的制造业创新中心。 2.2“十四五”规划 中 国 发 布 的 《国 民 经 济 和 社 会 发 展 第十 四个五年规 划（2021-2025年）》（以下简称“十四五”规划）继续聚焦国内制造业，重点致力于降低关键零部件的对外依存度，如技术与产能升级是中国实现半导体自给自足的核心战略。“十四五”规划指出，晶圆制造产能预计将提升40%，制造工艺有望达到7纳米。十三五规划实施初期，中国半导体产业能力有限，其中小于10纳米的最先进工艺技术占比为0%，10-22纳米的次先进工艺技术 占比仅3%；但到了2019年，中国在28-45纳米工艺技术中占比达19%，在上一代工艺技术中占比23%。 “十四五”规划还多次提及技术创新中心（表1），具体可分为三类：一是在推动技术创新和加速产品开发方面，这些中心的作用与美国制造业研究所相似。二是这些中心是专门的枢纽，能汇聚科研与产业力量，为区域经济发展助力。三是这些创新中心对社会规范的形成和社会发展都有所贡献。 2.3中国在先进制造及相关产业中的进展 “中国制造2025”战略将实现自给自足与全球领先作为重点产业的发展目标，这些产业与美国白宫科技政策办公室2020年首次提出的关键及新兴技术高度吻合，具体包括先进计算、先进工程材料、先进制造、生物技术、自动化机器人以及新能源和航空航天技术。“中国制造2025”战略正是中国工业在先进制造业技术领域争夺领先地位的标志性计划，如在生物技术和电动汽车（EV）等领域寻求突破。中国在制造业领域投入巨大，2024年制造业投资增长9.2%，其中铁路、船舶和航空航天业等领域投资增长34.9%，有色金属冶炼加工业增长24.2%，金属制品业增长16.6%，信息技术业增长12%，此外，中国还宣布启动半导体基金第三阶段投资，计划五年内投入475亿美元。 中国在为国家级制造业创新中心选定特许技术时，借鉴了市场驱动模式，其核心是通过战略性产业领域形成“需求拉动”，而非依赖研究中心进行“技术推动”。具体做法是针对各战略性产业领域，先明确关键与使能技术，再据此设立国家级制造业创新中心，某一特定技术可能与多个行业领域相关，但每个机构的设立都与国家战略有着明确的关联逻辑。 《中国制造2025》旨在实现替代 中国产品在国内市场份额的半官方目标（单位：百分比） 来源：约斯特·伍贝克、米尔亚姆·迈斯纳、马克斯·J.·曾磊、杰奎琳·艾夫斯及比约恩·康拉德，《中国制造2025：高科技超级大国的崛起及其对工业企业的影响》，墨卡托中国研究中心（MERICS），2016年12月 节选来源：《中国制造2025：依托本土保护的全球雄心》，美国商会 例如，中国首个制造业创新中心旨在攻克电动汽车电池性能大幅提升面临的技术壁垒（图3）。考虑到要进一步提升电池功 能，还需在轻量化材料及智能网联汽车领域开展研究，因此在同一地区又增设了多家中国制造业创新中心。可见，中国制造业创新中心采取了与国家战略挂钩的技术组合策略，通过实施这一策略来为创新中心提供有力支撑。 除技术领先地位外，“中国制造2025”的重点之一是发展国内供应链，减少关键制造组件的进口，制造业创新中心只是中国实现这些目标的产业政策战略的一环。美国国会研究服务处的报告指出，相关策略包括税收、贸易和投资措施、强制合资合作、财政补贴、海外收购、技术许可与设备引进以及人才招聘和培训。 3.中国制造业创新中心 中国启动制造业创新中心的做法，与美国、德国等主要工业国家的举措有相似之处，但也结合中国体制特点进行了调整。这些公私合作联盟的成员来自行业、学术界及其他机构，是各国中央政府推动制造技术创新、提升先进制造业生产力的核心计划。 中国工业和信息化部发布的《制造业创新中心建设工程实施指南（2016-2020年）》，为创新中心计划的统筹推进提供了指导。该指南是目前为数不多能说明中国制造业创新中心组织运作方式的文件。 美国各制造业研究所均为非营利机构，会员众多，包括100 多家制造企业和研究型大学，并签订会员协议。相比之下，中国的制造业创新中心似乎为营利性实体，通常有10-20个股权所有者。 《实施指南》明确了中国制造业创新中心在与美国制造业计划直接对应的领域以及进一步拓展领域中的主要任务，具体包括以下八个方面： •前沿产业和关键共性技术研发；•建立产学研协同创新机制；•加强知识产权（IP）保护与运用；•推进科技成果商业化应用；•强化标准的引导与保障作用；•服务大众创业创新；•建设多层次人才队伍；•鼓励国际合作。 《实施指南》结合中国特色进行了重大调整，以适应其集中管控与市场经济动态并存的独特环境。美国制造业研究所模式的核心在于，行业与学术界对应用研究项目的积极开放式参与。中国制造业创新中心则通过不同于美国制造业计划开放式联盟模式的定向机制，具体不同点包括四方面，一是中国制造业创新中心模式似乎采用少数股权所有者的营利性机构模式，这一合作群 体可包含政府。合作伙伴为中国制造业创新中心提供资金，指导项目规划，并拥有中国制造业创新中心研发的知识产权。二是中国制造业创新中心模式通过吸纳“国家重点实验室”参与，确保与学术界的联动。中国每所顶尖工科大学均设有一个或多个国家重点实验室。此外，中国制造业创新中心可依托国家重点实验室或政府实验室组建。三是中国制造业创新中心或将与国内其他技术领先者展开竞争，包括本土企业及科研实验室，通过技术竞争促进整体发展。四是政府发布《制造业创新中心建设工程实施指南（2016-2020年）》就整合中央与地方政府资源及社会资本，推进广泛协同项目实施提供了指导意见，此类多元化公私财政支持涵盖以下五个方面： •多元化融资渠道；•技术创新基础设施财政支持；•财税政策扶持；•国际合作；•劳动力培训。 3.1创新中心研究重点的选择标准 中国制造业创新中心的研究重点由政府选定，具体由工业和信息化部牵头负责，“中国制造2025”工作组织便设在工信部。工信部副部长兼任“中国制造2025”办公室主任，负责统筹协调 全国科研与教育工作，足以可见该办公室重要程度之高。 “中国制造2025”明确建设制造业创新中心计划的实施步骤。首先，工信部确定对国家具有优先级的研究主题，然后发布该主题及五个指导方针。竞赛对所有人开放，申请材料通常约为200页，由评审小组评估后公布获奖名单。 评审小组中常有工业和信息化部与中国工程院（CAE）的主要领导，负责遴选和批准新机构。总体而言，相关主题围绕“中国制造2025”确定的10个重点产业领域展开。中国长期依赖外国核心零部件，这是一大发展瓶颈。为此，专门设立了许多主题领域来解决这一问题，尤其是在新材料、半导体以及先进机械和机床关键零部件等基础领域。同时，中国也在持续巩固电池、人工智能和下一代信息技术（IT）等核心及未来技术的竞争优势。 每个中国制造业创新中心的主题，均由制造业领导层成员制定，这些成员同时也是“中国制造2025”的制定者。相关理念通过与国内顶尖机构合作进一步完善。竞赛说明只有一页，名义上任何人都可申请。但在实践中，如果某机构被公认为国内最佳，可能只有该机构申请。例如，大型国家实验室中国机械科学研究总院，是金属加工领域公认的佼佼者，它是轻质材料技术研究所的唯一申请者；相比之下，国家机器人创新中心收到了三份申请。参与比赛概念开发的机构同样可以成为申请者。 3.2与美国制造业研究所及德国弗劳恩霍夫研究所的比较 3.2.1组织架构 美国制造业计划由不同联邦机构赞助，美国各制造业研究所均由行业主导的联盟负责运营。先进制造业国家项目1办公室则承担着美国制造业研究所的召集工作。 德国弗劳恩霍夫研究所虽以相对去中心化的模式运作，但其组织架构通过研究所内部集中管理。研究所的中央领导机构为理事会，成员包括执行委员会与集团主席，执行委员会成员经参议院任命，接受科学技术委员会咨询，并可由全体大会罢免。理事会中的集团主席由九个弗劳恩霍夫集团推选产生，代表着76家研究所的重点研究领域。 中国制造业创新中心的特点是由中央政府统一指导。这种集中指导机制确保了相关规划能在全国范围内获得各级各类机构的支持与投入，推动制造业创新中心建设快速发展。中央政府对企业具有较强影响力，各级政府与企业均围绕政府的发展目标协同努力。此外，民族自豪感在全国范围内是一大重要驱动力。有消息显示，在“中国制造2025”总体议程列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