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环境与发展国际合作委员会 2025 年关注问题报告——动荡形势下的绿色转型临界点

中国环境与发展国际合作委员会 2025年关注问题报告 ——动荡形势下的绿色转型临界点 概述：2025年，中国环境与发展国际合作委员会（以下简称国合会）年会是在一个国际形势异常动荡、全球生态迫近临界点的时刻举行。国合会今年研究传递的核心信息是：绿色转型已经达到了自身的临界点，未来更具雄心的行动不可阻挡、不容延误。 临界点：科学证据明确表明，亟需采取大规模行动，无论是通过国内举措还是重启国际合作，应对气候、生物多样性及污染问题。 地球系统科学数据（Earth System Science Data）显示，2024年全球温度“异常极端”，成为有记录以来最热的年份，全球平均温度较工业化前水平高出1.5℃i。2025年9月，美国国家科学院发布报告，重申有关“极端危险”的判断，并警示极端高温、野火烟雾和尘埃、颗粒物及传染性疾病的增加对人类的健康、福祉和安全造成威胁。该报告呼应了2025年全球转折点会议上的观点，即逆转失控的气候变化的窗口正在迅速关闭，全球不可逆转的临界点正在加速到来。 根据世界气象组织（WMO）的报告，亚洲地区变暖速率接近全球平均水平的两倍。台风、季风、极端洪水、热浪、干旱等与气候变化直接相关的极端天气事件频发，并且预计发生频率高于其他地区ii。 气候连锁效应的一个典型例子是空气污染，这是导致人类死亡的第二大风险因素iii。近期研究证实，气候变化对健康的负面影响正在不断加剧，野火频发已导致27万名儿童的夭折。《柳叶刀：地球健康》的研 究指出，气温上升促使病原体传播范围扩大，已感染超过1000种两栖动物，进一步证实了“热不匹配理论”1。iv 塑料问题也反映了气候、生物多样性和污染的三重危机。全球每年生产4.5亿吨塑料，产生的温室气体排放约占全球总排放量的3%，同时还会释放其他化学物质和污染物。联合国环境规划署（UNEP）的报告显示，全球只有不到20%的塑料得到回收利用，塑料污染加剧了其他环境压力，尤其影响海洋物种和水生生态系统。 动荡：2025年是国际局势异常动荡、不确定性加剧且日益碎片化的转折之年。基于规则的国际贸易体系几乎已不堪一击，总部设在日内瓦的世界贸易组织（WTO）和其他多边组织面临重蹈国际联盟（League ofNations）覆辙的风险。 2025年，平均有效关税率增加了18.7%，达到1933年以来新高，助长了贸易保护主义。有评论将2025年形容为“关税乱麻”。世界贸易组织预测，2025年商品贸易可能收缩0.2%，服务贸易收缩4%，最坏情景下商品贸易收缩幅度或达1.5%。 根据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UNCTAD）的数据，2024年发展中国家外债创下新高，达11.3万亿美元，相当于其出口总收入的99%。公共债务、利率上升和贸易保护主义三重压力，大幅压缩了许多发展中国家的财政空间。2025年春季，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财政监测报告》发出严重警告：目前半数低收入国家面临债务困境，且形势可能持续恶化。 贸易保护主义和债务增加对普通民众的影响最为显著。世界银行（WB）报告称，消除极端贫困的进展已陷入停滞。目前约有7亿人生活在极端贫困中，贫困人口总数达35亿。许多国家偿债支出高于公共健康和教育的支出总和，可持续发展进程举步维艰。 2025年融资与发展峰会提出了一系列务实的建议。《塞维利亚公报》则列出了一份需要改革的清单，包括通过多边开发银行改革撬动公私部门投资。一项研究指出，中国推出的10万亿元人民币债务减免计划等成 熟模式，将长期投资与短期主动融资相结合，是可在国际推广的务实范例。 关税上升，主权债务增加，以及2025年官方发展援助降幅达17%，这些都给《巴黎协定》的落实带来了额外挑战。关税进一步加剧了结构性壁垒，导致除中国外的大多数发展中国家被排除在低碳技术贸易之外。贸易与气候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更加复杂。一方面，欧盟的碳边境调节机制（CBAM）计划于2026年生效，要求部分进口商披露钢铁和铝等商品的碳足迹；另一方面，美国政府威胁对追求低碳、多边路径的国家采取报复措施，特别是针对2025年4月达成的国际海事组织零碳框架。 除上述挑战外，对碳中和政策的反对声音也在升温，有的在意料之中，有的则出乎意料。美国能源部长称气候行动为“邪教”。托尼·布莱尔研究所批评零碳政策“不理性”，并指责其不合理地忽视过高成本、夸大长期效益v。《哈佛商业评论》表示，零碳银行联盟等自愿平台已经崩溃，某些金融市场中的ESG（环境、社会和治理）目标正在倒退。 环境政策遭遇短期倒退并非新现象。在几十年间，环境议程遭遇一套可预见的操作套路：否认科学证据、拖延行动、削减资金——从否认气候变化的科学证据，到否认可再生能源比大多数化石燃料便宜的证据。然而，国合会2025年工作的核心建议是：绿色转型已进入势不可挡的阶段。 绿色转型：尽管大多数关于生物多样性、气候和自然最新报告聚焦政策倒退与日益严峻的全球危机，这一点情有可原，但这些报告往往掩盖了显著的进展与希望的信号。在已故的“生物多样性之父”托马斯・洛夫乔伊位于亚马逊的营地，纪念牌匾上写着“我们赖以生存的自然世界无比迷人——堪称奇迹”。这句话为希望与行动奠定了坚实基础，无需赘言。 自然向好行动：史密森尼地球乐观主义峰会、保护乐观主义、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绿色名录等平台的核心理念，是从社区行动中汲取希望。这种希望立足于切实的成功案例。近期，秘鲁北部亚马逊地区承诺保护53%的碳储量，世界自然保护联盟绿色名录新增12个受保护地vi，危地马拉土著青年创新运用开源地图技术保护本地森林。自然向好倡议在制定科学严谨、具有可比性且易于获取的生物多样性指标方面 取得进展。自然融资领域的典型案例是由巴西主导的“永远的热带森林基金”（TFFF），该基金将于《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第30次缔约方大会（COP30）上启动，目标是撬动1250亿美元公私部门资金，用于保护完整热带森林。 可再生能源：绿色低碳转型的势头在可再生能源领域体现得最为显著。 2023年，全球气候融资规模达1.9万亿美元，气候政策倡议组织（CPI）汇编的初步数据显示，2024年这一规模可能已超过2万亿美元。国际可再生能源署（IRENA）报告显示，2024年全球新增可再生能源装机容量达582吉瓦（GW），创历史纪录。这一增长的主要驱动力并非气候关切，而是明确的商业逻辑——91%的新增可再生能源装机成本低于所有化石燃料的成本（包括煤炭）。 中国在可再生能源领域处于全球领先地位。根据国际能源署（IEA）数据，2023年中国清洁能源投资占全球年度总额的三分之一。2024年，中国可再生能源装机容量同比增长23%，总量达18.89亿千瓦。IEA预计中国将进一步扩大可再生能源规模，包括推进大型海上风电项目，并在沙漠及非农业区域建设更多“新能源基地”。 市场分析数据显示，2025年上半年中国太阳能装机容量达250吉瓦，超出全球其他地区同期总和的两倍。中国对绿色技术的投资正逐渐成为拉动GDP增长、创造就业与促进贸易的重要经济引擎。哥伦比亚大学历史学家亚当・图图将中国描述图“最大的有组织现代化试验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2025年第一季度，中国二氧化碳排放量环比下降1.6%，同比下降1%。碳简报等机构根据中国可再生电力扩张的速度推测，中国碳达峰年份或将远早于2030年。 当然，挑战依然存在。IEA指出，出于能源安全考虑，煤炭仍是中国最主要的能源来源。2023年煤炭产量创下历史新高，2024年中国批准了约100吉瓦的新建燃煤电厂项目。 零碳电网：2025年4月西班牙大停电事件中，一系列连锁故障可能涉及无功功率系统等工程问题，即现有系统难以补偿太阳能与风能间歇性发电可能引发的电网振荡。 尽管可再生能源装机容量持续大幅增长，电网建设也需同步推进，以适应可再生能源进一步发展。中国持续投入巨资建设现代化、一体化的国家级超级电网——“电力高铁”，其规模位居全球前列。截至2024年底，中国已建成42条特高压（UHV）输电线路，另有14条处于建设或深度规划阶段。构建统一互联电网的愿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接近现实，使大型太阳能电站和海上风电场的电力能够远距离输送。 其他地区，尤其是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实践经验表明，建设零碳电网系统需多措并举：包括部署大规模电池储能系统，应对间歇性和波动风险；将超高压电网与微电网、车网互动柔性技术及需求侧能效激励措施相结合2。 搁浅资产：对煤炭及其他化石燃料的新增投资将增加资产搁浅风险。随着太阳能、风能、小型核能、氢能等更廉价、更高效的替代能源普及，化石燃料资产将逐渐贬值。 公正转型：煤炭行业面临的最大挑战既非工程问题也非财务问题，而是制定完善、主动且公平的公正转型计划。国合会2025年的研究包括设立专项“公正转型基金”，为煤炭三角区的200多万工人及其家庭与社区提供支持。 2025年4月，习近平主席在气候和公正转型领导人峰会上发表讲话，明确中国新一轮国家自主贡献目标将覆盖全经济范围、包括所有温室气体，并首次强调“以人为本”公正转型的重要性。需要实施积极主动的计划，支持社区开展与绿色技术转型同样雄心勃勃的行动。 全社会参与：《中华人民共和国生态环境法典》vii计划于2026年正式发布，为推动全社会参与绿色转型提供了重要契机。该法典将在治理层面整合约30部国家级法律法规3，同时强化执法与监督检查。作为法 典的补充举措，中国或可制定新的国家气候法，进一步指导省、市、县各级政府的气候行动。 这部新的环境法典最大效能在于充分调动个人、家庭和消费者的参与。法典将推行覆盖100多种产品的碳足迹标签制度，配套措施包括生态环境部重启旨在推动全社会参与的自愿碳市场。这些政策工具不仅能帮助公众切实应对地球三重危机，更能通过事实和公平行动向民众阐释绿色转型的重要意义。 全行业覆盖：2025年9月，联合国气候变化峰会上，习近平主席宣布中国新一轮国家自主贡献：“到2035年，中国全经济范围温室气体净排放量比峰值下降7%-10%，力争做得更好。非化石能源消费占能源消费总量的比重达到30%以上，风电和太阳能发电总装机容量达到2020年的6倍以上、力争达到36亿千瓦，森林蓄积量达到240亿立方米以上，新能源汽车成为新销售车辆的主流，全国碳排放权交易市场覆盖主要高排放行业，气候适应型社会基本建成。” 在太阳能、电池和电动汽车“新三样”取得成就的基础上，制造业正成为推动创新绿色发展的前沿。处于零碳转型前沿的钢铁、铝业、化工、水泥、航运、航空等难减排行业，有望在未来十年重现与目前可再生能源和电动汽车行业相媲美的发展速度。 全国碳市场是中国多行业脱碳战略的关键助推器viii。其碳排放权交易市场的覆盖范围在2250家电力企业的基础上又增加了约1500家钢铁、水泥和电解铝等行业企业。2025年8月，国务院宣布了另一个关键步骤：将于2027年前从现行强度控制模式转向温室气体绝对总量管控，并可能采用免费分配与有偿拍卖相结合的混合机制ix。近期中国司法指导意见的出台有望进一步强化全国碳市场x。 中国强制碳市场的收紧为与其他市场链接创造了机遇，有助于提升资源配置效率。这种效率不仅源于工业部门内部及部门间边际减排成本的差异，还来自于与包括维持碳储量在内的高诚信度碳抵销机制的链接。2025年9月，世界经济论坛（WEF）报告分析了亚洲碳市场的扩张趋势，而世界银行《2025年碳定价现状与趋势》报告指出，全球电力行业过半的排放已通过碳市场定价。当前正是推动中国碳市场与巴西等国实现链 接的有利时机，可从增强监测、报告与核查（MRV）xi系统的互操作性等行动技术层面入手，逐步拓展至更全面的市场合作。 零碳钢铁：零碳钢铁转型范例表明，亟需释放低碳或零碳钢铁的研发活力并实施应用激励政策。绿色钢铁产品承购协议、采用绿氢生产的绿色矿石等创新模式，正显现规模化商业可行性，从而加速零碳钢铁制造进程。值得注意的是，纳米比亚、毛里塔尼亚等国正作为承购协议合作伙伴直接参与其中。2025年伦敦气候周期间，英国一家智库提出务实建议，旨在推动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