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仁勋：AI是下一次工业革命–20250509

摘要 人工智能正从根本上改变IT技术，从传统的工具转变为能够增强和扩展数字劳动力的自动化系统，预示着一个规模达数万亿美元的全球经济新格局。 AI工厂的建设规模巨大，单座吉瓦级工厂的投资额高达500亿至600亿美元，预计未来十年全球将涌现数十座此类工厂，标志着智能基础设施时代的到来。 人工智能已渗透到金融、医疗、制造等几乎所有行业，成为各行业的基础设施，类似于信息互联网，但提供的是智能而非信息，对科技行业和国家竞争力产生深远影响。 限制芯片出口可能阻碍美国构建全球人工智能生态系统，并可能导致市场份额流失给竞争对手（如华为），同时失去与客户互动和学习的机会，长远来看，或将影响美国标准的推广。 Q&A AI否是下一次工业革命？ 是的，这是下一次制造业革命。让我来解释一下。我们一直在讨论人工智能技术，它能够感知世界、生成内容、进行翻译。现在，人工智能甚至能够推理和解决问题，能够使用工具、使用网页浏览器、阅读PDF文件、为你进行研究。我们已经了解了这项技术能够实现的功能，这本身就极具变革性。我们也明白，这项技术与以往的IT技术完全不同。传统的IT技术是一种工具，必须由人来操作，只有使用它才能发挥作用，需要坐在电脑前进行操作。而现在，人工智能具备了自动化的能力，机器人和自动化的概念已经被广泛理解。我们可以想象一个物理机器人，这很容易理解。但如果想象一个数字机器人，它存在于你的数据中心，在为你工作，这就非常令人兴奋。因为这是第一次，人工智能不仅仅是IT技术的下一代，而是能够真正增强并扩展数字劳动力。它所涉及的经济规模远超一万亿美元，实际上是全球百兆美元经济体的一部分。这是第一层。 第二层是，人工智能是如何被生成的？人工智能是如何产生的？上一代计算机是由人工编写的软件，运行在CPU上。Nvidia花了33年时间打造的，是一种全新的计算机理念，这种计算机能够自我学习，自动编写软件，并运行在我们发明的加速计算平台和GPU上。那么，人工智能是如何被生产出来的？它实际上是在所谓的AI数据中心中生产的，但本质上这就是一个工厂。它与传统的数据中心不同，规模非常庞大，消耗能源，通过输入能量，产出被称为“token”的东西，实际上就是数字。这些token可以被重新组合为数字、文字、图像、像素、视频、化学分子、用于药物研发的蛋白质组合，甚至是驱动机器人或自动驾驶汽车所需的运动技能。这些token正是由这个工厂制造出来的。现在，人们开始意识到，一个全新的产业已经诞生，这个新产业拥有自己的工厂——AI工厂。这些工厂的规模可以有多大？可以达到一吉瓦，我们正在建设的工厂大约就是一吉瓦级别，每一吉瓦的投资大约在五百亿到六百亿美元之间。在未来十年左右，我预计全球将会建设数十个吉瓦级别的AI工厂。这是第二层。 第三层，可能更为深远，那就是人工智能首次成为一项能够影响几乎所有行业的技术，从金融服务到医疗健康、制造业、物流、零售、娱乐等各个领域。AI工厂已经成为众多行业的基础设施。正如上一代的信息基础设施，以及更早一代的能源基础设施一样，现在我们拥有了智能基础设施。互联网是信息基础设施，而人工智能则是智能基础设施。从这些不同的角 度来看人工智能，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它对科技行业的影响，对每个国家都希望参与的新兴产业的影响。任何拥有多余能源的国家都会希望参与这个产业，以及它作为基础设施对所有行业的影响。 让我们回过头来，讨论一下与人工智能互动所需的技能。我们曾经估算过，如果采用世界上最先进的农业技术，可能会导致全球农业领域减少五亿个就业岗位。现在有一个重要的问题，谁会被取代？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我有一个很大的优势，就是能够在脑海中计算产量。到了1970年，计算器问世，我的优势被取代了。自从计算器发明以来，我的表现似乎还不错。我曾经能够记住数百万笔交易，后来计算机开始存储这些交易数据。你如何看待工作的概念以及与即将提供的技术之间的互动？ 大家都听说过关于工作岗位被取代的话题。每一个岗位都会受到影响，有些岗位会消失，有些岗位会被创造出来，但每一个岗位都将发生变化。毋庸置疑，你不会直接因为人工智能而失业，但你可能会因为没有使用人工智能而被那些会用人工智能的人取代。这些观点其实很容易理解。不过，我想让大家考虑两个极端的情况。 计算机技术、计算机科学已经让大约三千万人受益。全球大约有三千万人懂得如何编程，能够将这项技术发挥到极致。在过去三十年里，这项技术确实让我们这些身处行业中的人受益匪浅。可以说，这是你能选择的最具财富创造力的行业之一。我本可以成为一名石油工程师，我父亲就是石油工程师；我也可以成为一名医生，我母亲认为每个人都应该成为医生，但我选择了计算机工程，事实证明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然而，全球只有大约三千万人在这个行业。因此，在过去三四十年里，我们可能创造了人类历史上最大的技术鸿沟。我们发明的工具我们自己会用，但另外七十五亿人却不会。 我认为，人工智能实际上是我们弥合技术鸿沟的最大机遇。让我来证明这一点。如果我们看看这个房间，能用C++编程的人很少，能用C编程的人也差不多，但在座的每一位都能“编程”人工智能。原因在于，人工智能可以用你希望的任何语言与你交流。你可以画一个原理图给它看，你可以画一幅图让它分析，你可以用语言与它对话，也可以写一个提示词。你可以用非常明确的方式描述你的需求，也可以用非常隐晦的方式表达。如果你不会用人工智能编程，只需告诉人工智能“我不会编程，你能教我怎么做吗”，它就会一步步教你如何操作。 目前，越来越多的人在使用ChatGPT、GeminiPro等人工智能产品，这也证明了人工智能是历史上最易用的技术之一。现在，每个人都可以利用这项能力，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可以把它当作辅导工具。每个学生都应该把它当作导师，我自己每天都在用它作为导师。因此，我们现在能够利用人工智能来缩小技术差距，这种能力是前所未有的。这是一个极端。 另一个极端是，我们正面临劳动力短缺的问题。我们并不拥有充足的劳动力，而是存在劳动力短缺。历史上第一次，我们可以设想通过人工智能弥补这个缺口，相当于让三四千万人重新进入劳动力市场，而这些劳动力原本是世界所缺乏的。可以说，人工智能可能是提升全球GDP的最佳途径。这是另外两种看待问题的方式。 在此期间，我建议每个人都应该充分利用人工智能，不要成为忽视这项技术、最终被淘汰的 人。 他们离开这个会场后想要进一步了解人工智能时，是否应该让电脑来教他们人工智能？我们应该怎么做？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方法。只需拿起手机，比如Perplexity、ChatGPT、GeminiPro都非常出色，我自己也在用这三款产品。你可以向它们提出任何关于人工智能的问题，它们会根据你的需求提供深入的解答。有些领域我并不熟悉，我会让它先用十二岁孩子能理解的方式解释，然后逐步深入到博士水平。大家都可以这样做。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你的家族来自台湾，你去了华盛顿，后来你的父母搬到了俄勒冈。我曾有机会为许多企业家提供资金支持，比如MCI的BillMcGowan。他曾经面对AT&T99%的市场份额。在你经常提到的创业早期，你并不确定公司能否存活下去，经常担心每个月的工资从哪里来。那些当时比你拥有更多资本的公司，错过了什么？他们没有看到你所看到的是什么？在英特尔，英特尔在市场上没有看到什么？他们没有意识到什么？ 我们最初的设想是，作为一家公司，我们要发明一种全新的计算方式，去解决普通计算机无法解决的问题。事实上，如果你把这个使命宣言写下来，“去做普通计算机无法做到的事情”，就像说“我要造一辆新车，去普通汽车无法到达的地方”。但通常情况下，如果普通汽车无法到达那里，那些地方也往往没有铺设道路，或者本身并不是很值得去。我们提出了解决普通计算机无法解决的问题作为使命宣言。这个使命宣言本身就存在几个问题，实际上我们花了33年才实现它，并且最终取得了成功。 但首先，整个经济、整个行业、整个生态系统都希望去解决那些能够被解决的问题。没有人愿意去那些无法被解决的问题领域，我们所处的位置相当孤独。没有其他人在解决这个问题，因为它太难了。客户也很少，因为他们通常不会选择这样的问题，他们希望自己的问题是可以被解决的，而不是无法解决的。 英特尔一直在关注我们的进展。你提到他们有更强的资本获取能力，这完全正确，因为他们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非常成功，所以他们某种程度上否定了我们的做法。事实上，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我们之所以花了这么长时间，是因为这件事本身很难。我们之所以一直孤身前行，是因为很长一段时间里，别人都没有涉足这个领域。 最近有一本书出版了，我翻阅了一下，彼得·蒂尔的《从零到一》在很多方面其实也是NVIDIA的故事。我们选择去做那些没人认为可能实现或者极难实现的事情，成功的概率极低。但对我们来说，这反而是常识。我认为，正因为这件事很难做，同时他们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非常成功，所以他们一直否定这个想法，直到一切条件成熟。 你如何确保你的公司不会走上英特尔的老路？作为今天的领导者，你如何塑造持续创新的企业文化？ 首先，没有任何保证。但我们公司有几个非常特别的地方，我个人非常珍惜。我希望我的孩子和我所爱的人也能拥有同样的经历，那就是伴随奋斗而来的长期磨炼。你不会把任何事情视为理所当然，会极度高效，尽可能节省每一分钱，因为你不知道这场奋斗会持续多久。你会拥有极强的韧性，因为实现目标需要很长时间。这些特质已经融入公司的性格。即使在今天，我们所从事的几乎每一项事业，都是五年、十年的长期投入。 我们在物理人工智能这个新领域可能是全球最领先、最深入的。支撑下一代人工智能的基础技术，我们可能走在最前沿。我认为，既有远大梦想，又有为之长期奋斗的韧性和品格，这是非常宝贵的。你不会把任何成就视为理所当然。遇到挫折时，我不会太困扰；犯错时，也不会太惊讶；取得成功时，也不会过度庆祝。我们始终专注于自己的工作。这种心态很大程度上源于公司建立所经历的漫长历程。 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说，如何制造一颗芯片？制造芯片需要什么条件？ 许多人都想制造芯片，但其实并不知道该如何着手。美国通过了一项法案，计划投资620 亿美元，但六个月后才发现美国国内没有人懂得如何建造工厂，需要从台湾引进7000名工程师。实际上，工艺和技艺非常重要。如果你想学习如何制造芯片，我建议可以从YouTube开始。 我们非常擅长制造芯片。自上世纪60年代IBM之后，还没有哪家公司像我们这样，从一张白纸开始设计全新的架构，开发芯片、系统、网络、基础设施，编写所有软件，将这些软件推向市场，并让全球开发者为这个平台开发应用。就像为iPhone、Windows开发应用一样，如今也为NVIDIA开发应用。自IBM在60、70年代从零开始构建一切以来，还没有哪家公司能做到这一点。我们不仅制造芯片，还构建完整的系统。今天，我们实际上是一家AI基础设施公司。 如果你看看我们制造的系统，每一颗芯片重达一吨半，单价三百万美元。我们以极高的产量制造这些产品，进行组装和测试。我们用超级计算机来测试超级计算机，因为只有足够智能的计算机才能测试这些设备。所有设备都采用液冷技术，经过全面测试和组装后，再拆解、空运到数据中心所在地，在客户门口重新组装并安装到数据中心。整个流程涉及全球约200家制造商和供应商。我们每年制造的产品总价值达数千亿美元。目前，我们应该是全球最大的科技公司、芯片公司。整个过程极其复杂艰难。我们每一代产品的研发投入大约在200 亿到300亿美元之间。这是一个巨大的产业。 但我们所进入的行业，智能产业的市场规模很可能以万亿美元计。因此，我们的投资规模是与未来机遇相匹配的。 关于你们芯片出口可能受到的限制，外界有很多讨论。你如何看待这些争议？请阐述你对相关问题的看法。 NVIDIA的技术常被称为“国宝级”技术，这项技术对于人工智能产业至关重要。一方面，我们希望确保这项技术只对本国的友好国家开放，防止其落入可能用于军事目的的对手手中。这是出于经济和国家安全的考虑，主张限制技术出口的理由。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