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性别金融发展态势分析报告

引言 实现性别平等目标对全球和平、繁荣和可持续发展至关重要。尽管其已纳入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SDGs），并在第5目标中得到强调，但进步伴随着持续的障碍。联合国妇女署（UN Women）2022-2025年战略计划强调，女性在职场中面临歧视，遭遇获得资金资源的障碍，且在决策过程中参与不足。联合国妇女署和联合国开发计划署（UNDP）最近的一份全球报告指出，目前没有任何国家完全实现性别平等，不到1%的女性和女孩生活在女性赋权和性别差距均处于高水平的国家，而超过90%的全球女性人口生活在女性赋权严重不足且性别差距巨大的国家。Ⅰ. 在全球范围内，女性面临有限的经济机会，其参与劳动力人口的比例不到一半，而男性的这一比例为72%。Ⅱ此外，女性在获取金融服务方面机会不均等，这一点可以从以下事实得到证明：在那些没有银行账户的人群中，54%是女性，这表明大约有7.4亿女性缺乏银行服务。Ⅲ中国女性面临的挑战与全球女性遭遇的问题相吻合。根据2020年最新数据显示，中国城镇女性员工的平均工资为男性员工平均工资的75.9%。此外，随着职位工资水平的提高，男女之间的工资差距往往会扩大。Ⅳ消除性别不平等对人类发展至关重要，缩小性别差距是全球GDP增长、生产率提高、经济多样化和收入平等的有力推动力；反之，性别差距的扩大可能导致全球GDP损失高达16%Ⅴ. 为解决GEWE融资面临的障碍，需要采取超越单纯获得融资资源的解决方案，包括：打击偏见、为弱势和未充分服务群体开发定制化工具、提升利益相关方能力，以及培育金融生态体系中的支持性网络。性别响应型可持续金融（简称“性别金融”）已成为通过推广女性可负担的融资资源和教育机会、促进女性经济赋权，并缩小金融业及其他行业/部门中的性别差距，从而支持女性可持续发展的关键路径。目前，关于性别金融相关术语的定义尚无共识。本报告所讨论的性别金融范围仅涵盖针对性别平等与女性赋权（GEWE）的直接融资。此外，本报告专门聚焦于将性别视角融入财政政策的议题。 基于案头研究和利益相关者访谈，本文概述了中国性别金融发展情况，重点介绍了旨在促进性别平等和女性赋权（GEWE）的性别敏感金融工具和倡议。最后，根据当前形势，本文提出了未来发展的政策建议。 中国性别金融发展格局 2.1 利益相关者映射 在中国为性别金融创造有利环境需要政府积极参与制定性别敏感政策，并向金融机构及其他利益相关方颁布法规和指南，以确保其策略与国家优先事项相一致。中国政府在制定和执行与性别平等、女性赋权和金融普惠相关的政策方面发挥着关键作用。 国家机构，如全国妇女儿童工作委员会（NWCWC）、财政部（MoF）和中国人民银行（PBoC）于2009年联合发布通知，提供金融服务以支持妇女创业和就业发展。VI and 2019 VII，标志着政府当局通过政策制定、财政支持、将性别考量融入企业实践以及推广性别敏感型金融产品，初步尝试塑造中国性别金融格局。各类金融机构，包括国际和国内机构，在开发性别金融产品和服务中扮演关键角色。除亚洲开发银行（ADB）、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AIIB）和世界银行集团（WBG）等国际发展金融机构外，包括发展性金融机构和商业实体在内的国内金融机构，对影响性别与经济赋权（GEWE）具有重要意义，尽管国内生态系统尚处萌芽阶段，且金融领域缺乏公开的性别特定数据。蚂蚁集团、高盛和万事达等私营企业参与者通过引入创新金融工具和为女性赋权倡议提供融资，助力性别金融发展。联合国妇女署、联合国开发计划署、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中国妇女发展基金会和农村妇女发展基金会等国际组织、学术机构、媒体平台和非政府组织支持技术援助、政策指导、知识交流和提高认识的努力。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促进性别平等和妇女赋权的政策经历了完善，而监管机构日益承认性别金融工具的重要性。然而，尽管政治领域取得了显著进展，监管机构对性别金融工具的认识日益增长，但挑战依然存在。具体机制和集中协调机构的缺失持续阻碍金融领域性别响应性举措的实施。 2.2 财政政策：促进性别敏感预算编制 性别响应预算（GRB）是一种财政工具，旨在将性别平等和妇女赋权（GEWE）纳入各级公共预算和支出。包容性预算，通过引入性别视角，需要多方利益相关者的参与，以确保政府有效收集和分配预算。尽管中央政府未提供指导，中国一些市、县级地方政府已成功试点性别响应预算。这些倡议涉及当地妇联、市政府和地方人民代表大会等关键利益相关者，将性别视角融入预算流程。张家口、焦作和温岭等城市分别自2005年、2009年和2010年起启动试点项目。已努力将性别视角纳入政府财政预算报告、开展性别意识培训，并促进女性代表参与预算决策过程。虽然这些针对财政政策和金融实践中性别相关问题的试点举措值得称赞，但自2010年以来未见新举措。然而，上海和深圳等城市已开始探索性别预算的实施路径。2013年，深圳发布《促进性别预算》...《深圳经济特区性别平等条例》的发布，标志着中国大陆首部地方性别平等法规的正式出台，该法规规定推广性别平等。 表1. 中国的GRB：文岭案例研究 在中国将性别视角纳入财政预算方面，仍有相当大的改进空间。首先，在中央层面，缺乏系统化的性别预算（GRB）方法，导致地方政府自主制定相关政策，且缺乏足够的执行机制。其次，地方政府在分析和评估性别特定数据方面面临挑战，阻碍了在预算规划和执行中准确识别和解决区域性别差异。此外，财政预算执行过程的监督尚未完全公开，且没有第三方参与者监督建议的实施。最后，一些成功的性别预算试点项目后续努力和公众关注度下降，尚未得到广泛采纳或大规模复制。解决这些问题对于更有效地将性别视角融入财政预算过程至关重要。 2.3 融资GEWE 关于性别金融尚无全球公认的明确定义。通常而言，性别金融指的是有意识地配置资本，并调整投资策略、流程与产品，以积极有效地促进性别平等与女性赋权（GEWE），且具备产生金融回报的潜力，尽管这些回报可能未必达到最高盈利水平。中国市场上已出现若干新兴的性别金融工具（以下示例并非详尽无遗）。 （1）政策驱动下针对女性的优惠贷款： 2019年，中国人民银行发布第[2019]224号通知，题为《关于创新金融服务支持妇女创业就业发展》（关于创新金融服务支持妇女创业就业发展），鼓励地方金融机构与妇联或相关组织开展合作，增加促进妇女创业和就业的优惠贷款。在中国人民银行地方分支机构和省级妇联的指导下，地方金融机构推出针对女性的政策驱动信贷产品，提供定制化的信贷额度和优惠利率，以支持她们的生计或事业发展。例如，在山东，省级山东农业信贷担保股份有限公司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推出了“鲁担巾帼贷”项目，向有志于创业的女性提供总额300万元人民币的补贴贷款，尤其支持那些领导小型和微型农业企业的女性。 （2）面向女性创业者的商业贷款： 金融机构已提供具有商业可持续性的金融产品，以满足女性创业者的特定需求。随着中国数字金融和普惠金融的快速推广，许多国内银行，特别是网商银行和微众银行等互联网银行，正利用数字平台提升女性获取金融服务的便利性。通过运用先进的数据分析技术和线上平台，银行能够更有效地识别女性创业者和其特定的业务需求，进而开发出适应其业务目标的融资解决方案。因此，女性能更便捷地获取灵活创新的金融服务，帮助她们克服传统障碍，从而更有力地推动创业实践。然而，中国此类倡议的数量有限，目标客户群相对狭窄，整体贷款规模较小。 （3）性别债券： 近年来，随着绿色、社会、可持续以及可持续挂钩债券发行趋势的出现，性别债券正逐渐引起关注。1（以下简称“GSSS债券”）在资本市场上已成为一种趋势。GSSS债券是一种固定收益工具，用于资助或再融资具有明确环境、社会或综合环境和社会效益的活动。GSSS债券筹集的资金专款专用，用于特定项目或发展目标。尽管 根据国际资本市场协会（ICMA）的可持续债券原则和指南，“性别债券”尚未成为GSSS债券的一个独立子类别，一份由ICMA、联合国妇女署和 国际金融公司（IFC）共同发布的联合报告指出，“符合社会债券原则（SBPs）或可持续挂钩债券原则（SLBPs），且专门关注性别平等的债券，通常被称为性别债券。”VIII此外，卢森堡绿色交易所（LGX），性别债券市场的重要参与者，已推出一项专门针对可持续债券的标签，旨在区分那些旨在促进性别平等作为性别导向债券的债券。IX在国际债券市场中，以性别为主题的债券占GSSS债券的比例不到2%。X在中国，绿色、社会和可持续发展债券的发行量正在显著增加。截至2023年底，中国在国内和国际市场累计发行的绿色债券达6162亿美元；2023年，其社会和可持续发展债券发行量为137亿美元，可持续发展挂钩债券发行量为57亿美元。XI中国债券市场在可持续发展方面的发展迅速，并未促进性别债券的发展，部分原因可能是性别债券认知度较低。在国际及中国市场，性别债券的发展具有巨大潜力，使其成为一个值得进一步探索的机制。 （4）将性别考量纳入ESG披露标准： 随着中国对ESG（环境、社会及管治）理念和投资及披露实践的关注日益增加，与性别相关的ESG指标也获得了更广泛的关注。一些中国公司已开始将其ESG报告中加入与性别相关的指标，例如产假福利、福利政策以及女性员工、董事会成员和高级女性管理者的比例。然而，由于2024年之前中国没有标准化的ESG报告要求或强制性规定，只有少数公司发布其ESG报告，披露性别相关数据的更是寥寥无几。但是，随着《企业可持续发展报告指南》的正式发布e”(以下简称“指南“)e由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以及上海证券交易所、深圳证券交易所和北京证券交易所于2024年4月联合发布，所有上市公司均需在2026年之前披露其ESG报告。XII因此，在ESG报告中披露性别相关数据已成为一项强制性要求。尽管当前性别指标仅涵盖最低限度的内容，如表2所示，但这是中国上市公司以强制性和标准化方式披露性别相关数据的最初一步。 3. 中国性别金融发展的机遇、挑战和建议 中国在性别金融培育方面取得了一些初步进展，但引入创新融资方式以促进女性经济赋权仍存在巨大潜力，这进一步凸显了利益相关者之间合作发展的必要性。本章从短期、中期和长期视角总结了中国市场在性别金融发展方面的机遇与挑战。 3.1 机遇 在中国，性别平等被推广为国家发展的基本优先事项。中国已将其妇女权利保护纳入法律框架，并实施了各种法律、法规和政策，以支持妇女的企业家和就业，并打击阻碍妇女经济赋权的歧视性做法。国务院的《中国妇女发展国家规划（2021—2030年）》强调了国家在妇女就业和经济发展方面的战略目标。财政部和中国人民银行也通过支持金融领域妇女企业家和就业的政策在促进市场创新方面发挥着主导作用。这些举措为推动性别金融领域的创新发展奠定了基础。因此，尽管整体性别金融产品开发仍处于早期阶段，但中国市场的法律框架和政策支持方面具有强大的发展潜力。 此外，中国相对稳定的经济发展为金融体系在性别金融领域实现更大创新奠定了坚实基础。凭借种类繁多的市场参与者和资产类别，中国的金融格局能够激发创新并解锁重要机遇。该环境结合了债券市场的快速增长，特别是GSSS债券的增长，为引入性别债券等创新金融产品提供了巨大潜力。随着中国继续推动GSSS债券，性别金融创新有望蓬勃发展，为赋权女性和推动经济包容性增长创造机遇。 随着中国绿色金融、气候金融、普惠金融和数字金融的不断发展，性别金融可以借助这些领域进行创新并加快其发展步伐。例如，将性别视角融入气候金融可以带来双重效益。女性往往承受气候变化不成比例的负面影响，而她们在应对气候变化方面的贡献经常被低估。将性别金融与中国快速增长气候金融市场相结合，不仅能够加速性别金融的发展，还能解决气候变化中的性别相关挑战。此外，国家层面ESG标准的协调以及强制披露的趋势为中国性别金融的发展提供了进一步机遇。 3.2 挑战 在中国推进性别金融发展面临的关键挑战包括： （1）缺乏性别分列的数据： 缺乏关于性别的统计数据阻碍了将性别视角纳入财政预算和投资做出决策。在标准化的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