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域动态（欧亚） 总第59期2023年12月期 1 内容提要 本期《区域动态》涵盖俄乌冲突、乌克兰总统大选、俄哈乌天然气合作和图斯克的波兰重塑计划四个专题。 在俄乌冲突方面，专题内容选自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欧洲政治与政策研究网（EUROPP, European Politics and Policy）2023年11月13日的评论文章《俄乌冲突如何改变欧盟》，作者是意大利政治学家和国际关系专家、国际事务研究所所长娜塔莉·托奇（Nathalie Tocci）。俄罗斯在2022年对乌克兰发动特别军事行动的决定对欧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作者研究了欧盟对冲突的反应对其未来轨迹可能产生的影响。 在乌克兰总统大选方面，专题内容选自BBC News俄语频道2023年11月6日的文章《战火中的选举：乌克兰大选的必要性以及面临的现实困境》，作者是BBC记者斯维亚托斯拉夫·霍缅科（Святослав Хоменко）和奥克萨娜·托洛普（Оксана Тороп）。乌克兰所有人都在谈论大选，关于大选的讨论从未停止。需要了解的是，乌克兰《战时状态法》禁止在目前的战时状态下举行总统、议会和地方选举，大选面临一系列现实困境，乌克兰社会对于在战时状态下举行大选依然持明显的消极态度。 在俄哈乌天然气合作方面，专题内容选自中亚分析报告局（CABAR, Central Asian Bureau for Analytical Reporting）2023年11月23日的评论文章《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天然气联盟：乌兹别克斯坦的成本和收益》。作者是乌兹别克斯坦独立分析员贾姆希德·阿拉莫夫（Жамшид Арамов）。“俄罗斯-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天然气联盟”旨在通过哈萨克斯坦向乌兹别克斯坦输送俄罗斯天然气。在中亚地区能源问题的严峻背景下，该“联盟”旨在满足中亚国家的迫切需求，但也给有关各方留下了许多长期的地缘政治和经济问题。 在图斯克的波兰重塑计划方面，专题内容选自英国的全国性综合内容日报《卫报》（The Guardian）2023年11月16日的文章《艺术、法律、历史和电视：图斯克计划在右翼统治之后重塑波兰生活》，作者是《卫报》驻中欧和东欧记者肖恩·沃克（Shaun Walker）。波兰大选结束后，反对派联盟获得胜利，但唐纳德·图斯克领导的候任政府尚无法就职。图斯克新政府面临着“去政治化”的重要挑战，该文揭示了新政府对从电视到司法、文化机构、国家历史领域的重要关切。 区域动态（欧亚） 总第59期2023年12月期 2 专题一 俄乌冲突 俄乌冲突如何改变欧盟 疫情期间，欧盟试图将危机转化为一体化机遇，将后疫情时代经济复苏与重启欧洲绿色议程相结合。但正当欧洲及全球开始将注意力从疫情上转移时，俄乌冲突爆发。从那时起，欧盟在政治、经济和能源方面做出了回应，不仅向乌克兰提供武器和资源，还加快了乌克兰加入欧盟的步伐。然而，冲突已持续近两年，欧盟的情况如何？ 政治团结 当危机来临且需要应对危机时，欧洲国家面临长期存在的问题，即向心力还是离心力占上风。对欧盟来说，俄罗斯问题的两极分化非常严重：北欧和东欧国家历来主张采取强硬立场，而西欧和南欧国家则主张合作。这两大阵营之间的紧张关系解释了为何在克里米亚事件和俄乌冲突问题上，欧盟会采取制裁和选择性介入的双轨方式。 俄乌冲突开始时，许多人担心分裂势力最终会占上风。他们可能预料到了战争伊始的团结时刻，当时对俄罗斯入侵的震惊和乌克兰抵抗的敬畏激发了欧洲的联合行动，但他们担心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欧洲从战争的经济、能源和人道主义代价中挣扎出来，这种团结会烟消云散。 事实证明，这些担忧是没有根据的，因为欧盟已经采取并维持了一致的政策反应，随着俄乌冲突的进行，这种政策反应将愈发一致。迄今为止，欧盟成员国已一致同意对俄罗斯实施11套制裁措施。虽然俄乌冲突爆发后的最初几个月，西欧国家（尤其是法国）曾表示需要进行谈判，并因坚称俄罗斯不应受到羞辱而引发了北欧和东欧国家的愤怒，但现在很少有人认为这是正确的道路。 一些分歧已经浮出水面。匈牙利试图利用该国的否决权从欧盟获得财政优惠和制裁豁免。但其策略基本上失败了，欧盟委员会采用了一种与法治挂钩的新型经济条件。事实上，2022年12月，欧盟委员会暂缓向匈牙利提供220亿欧元的团结基金，直至匈牙利满足与司法独立、学术自由、LGBTQI权利以及庇护制度相关的条件为止。 能源和经济韧性 欧盟之所以至今仍然保持团结，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它出色地扛过能源危机，从而避免了毁灭性经济衰退。 2022年春末，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测捷克、德国、匈牙利、意大利和斯洛伐克等国的经济将萎缩3%-5%。俄乌冲突开始时，很少有人相信，在俄罗斯关闭对欧盟天然气供应后，欧盟会在能源、经济和政治方面幸存下来。 区域动态（欧亚） 总第59期2023年12月期 3俄罗斯预计欧盟会因能源需求而屈服并最终崩溃，这正是其不惜以损害自身为代价对欧盟断供能源的原因。正如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国际关系教授罗伯特·福克纳（Robert Falkner）所解释的那样，欧盟得益于暖冬和中国经济增长疲软等外生因素，但同时也得益于其落实了一系列关键措施，如天然气供应多样化、达成储气库再充气目标、开发欧洲能源平台、减少天然气和电力需求等。此外，欧盟加快了发展可再生能源的步伐，可再生能源现在是欧洲发电的主要来源。尽管燃料从天然气转向煤炭和石油，欧洲的总体排放量在2022年仍下降了2.5%。所有这一切意味着，至少到目前为止，欧洲已经避免了经济衰退的风险，尽管欧洲经济增长缓慢，但仍在继续增长。 欧盟扩员 然而，挑战并不止于此。在另外两个领域，欧盟也面临着艰巨的任务。首先是扩员。欧盟扩员进程虽然从未正式停止，但在本世纪初大张旗鼓的东扩之后逐渐停滞。除克罗地亚2013年入盟外，近二十年来没有任何国家加入欧盟。 西巴尔干和土耳其的入盟进程在形式上仍在继续，但其特点越来越像是一场双重闹剧：候选国大多假装改革，而欧盟则假装让其融入。欧盟被接二连三的生存危机所困扰，大体上认为其周边地区会保持稳定。俄乌冲突打破了这种幻想。虽然欧盟和北约内部的稳定得到了保证，但很明显的是，其外部环境并不稳定。乌克兰在俄乌冲突爆发三天后申请加入欧盟。目前乌克兰和摩尔多瓦已获得欧盟候选国身份，而格鲁吉亚是潜在候选国。 在西巴尔干地区，阿尔巴尼亚和北马其顿已开始入盟谈判，而波黑也被确认为候选国。在欧盟高级代表的斡旋下，塞尔维亚和科索沃正朝着关系正常化的方向迈进，这将加速两国融入欧洲的进程，而黑山领导层近期更迭可能会重振其扩张势头。 所有这一切并不意味着欧盟入盟政策的决定性复兴，就决策过程及机制改革而言，欧盟和候选国都还有许多问题有待解决。然而，欧盟成员国和候选国都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欧盟不扩张可能会付出极高的代价。简言之，维持现状对欧洲安全而言是一场无法承受的高风险赌博。 安全与防务 第二个挑战更直接地涉及安全和防务。俄乌冲突促使欧洲终于更加重视安全和防务，但矛盾的是，这也增加了欧洲在防务上对美国的依赖。 从行动层面上确实如此，如果没有美国对乌克兰的军事支持，乌克兰很可能会沦陷，使整个欧洲大陆面临前所未有的风险。在防御方面亦如此，由于欧洲的军事物资储备正在枯竭，必须从美国购买现有物资进行补充。虽然欧洲国防工业项目仍在实施中，但大部分开支都用于短期修复。这就意味着，相对而言，欧洲对美国国防工业的依赖程度正在增加。 区域动态（欧亚） 总第59期2023年12月期 4这对欧洲而言风险较大，欧洲对美国的更深程度依赖，将阻碍其在世界上开辟自己道路的能力，这尤其是因为欧洲和美国在对华关系上的利益截然不同，美国将中国视为经济竞争者和系统性对手，而欧洲则更担心中国利用欧洲弱点获取战略利益和干涉欧洲体系。 未来的挑战 俄乌冲突正在深刻地改变欧洲。欧盟通过在多个政策领域实施前所未有的措施来应对挑战。其中一些措施，特别是欧洲能源市场的改革，将使欧洲比之前更强大。 然而，在如欧盟扩员等其他问题上，欧盟是否会取得类似的进展还有待观察。在防务方面，欧盟面临更大挑战，似乎无法扭转更加依赖美国的趋势。这对于希望并必须在全球舞台上发挥更大作用的欧盟来说无疑是个坏消息。 （徐睿迪 编译） 材料来源 本文编译自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欧洲政治与政策研究网（EUROPP, European Politics and Policy）2023年11月13日的评论文章《How Russia’s invasion of Ukraine has transformed the EU》（俄乌冲突如何改变欧盟），作者是意大利政治学家和国际关系专家、国际事务研究所所长娜塔莉·托奇（Nathalie Tocci）。 原文见：https://blogs.lse.ac.uk/europpblog/2023/11/13/how-russias-invasion-of-ukraine-has-transformed-the-eu/ 专题二 乌克兰总统大选 战火中的选举：乌克兰大选的必要性以及面临的现实困境 乌克兰所有人都在谈论大选，关于大选的讨论从未停止。乌克兰于去年2月24日宣布的《战时状态法》禁止在目前的战时状态下举行总统、议会和地方选举的规定，目前还未取消。但早在今年5月，欧洲委员会议会大会主席蒂尼·考克斯（Tiny Cox）就表示，乌克兰必须举行自由公正的选举，尽管在战时状态下选举结果并不理想。8月底，美国共和党参议员林赛·格雷厄姆（Lindsey Graham）在访问基辅时表示，乌克兰明年应举行大选。 此后，乌克兰总统弗拉基米尔·泽连斯基（Володимир Зеленський）就大选多次表态。起初泽连斯基表示，如果西方为大选提供资金并派遣观察员，他将同意举行大选。在接受罗马尼亚媒体采访时，泽连斯基进一步阐发了自己的想法，承诺如果在战争期间举行大选，他将再次竞选总统；但如果那时乌克兰已经恢复和平，他将信守长期以来的承诺，不会参加大选。 11月6日，泽连斯基又表示：“我认为现在还不是举行大选的好时机。”这一声明与泽连斯基以及乌克兰当局其他代表此前的声明不一致。此前泽连斯基称允许在俄乌冲突结束前举行选举。 区域动态（欧亚） 总第59期2023年12月期 5 为何要在战火中举行大选？ 西方评论家普遍支持乌克兰举行大选，选举是民主无可争议的要素。如果乌克兰是一个民主国家，如果乌克兰声称属于西方民主世界，那么它就必须找到举行大选的机会，即使在俄乌冲突之下举行大选的条件并不理想。 乌克兰当局坚持尽快举行选举也有其务实的理由。民调结果显示，泽连斯基个人在乌克兰现有政治家中保持着最高的信任度——超过70%。基辅政治学家、乌克兰选民委员会主席阿列克谢·科谢尔（Алексей Кошель）认为“只要泽连斯基政府保持如此高的信任度，当局先举行总统选举，然后举行议会选举，或者两者同时进行，这对当局来说都是有利的。” 此外，乌克兰总统办公室前顾问阿列克谢·阿雷斯托维奇（Алексей Арестович）有可能是积极的幕后推手。阿列克谢·阿雷斯托维奇可能是唯一直接谈到需要尽快举行选举并已经宣布打算参选的乌克兰政治家，他认为乌克兰政府体系已经达到了其能力的极限，其国内、外交和军事决策正在“将乌克兰置于死地”。因此，他表示，必须立即通过选举改变现有体制。 法律禁止举行大选又如何？ 在战时状态下举行选举不仅是《战时状态法》所禁止的，也是《选举法》所禁止的。然而宪法并未直接禁止，它比普通的法律具有更高的效力。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亲总统党——“人民公仆党”议员告诉BBC，修改《战时状态法》和《选举法》就足够了。只要在其中写明专门在“战时状态”举行大选的操作步骤就可以举行大选了。 但是，这些法案的修订需要在最高委员会中获得多数选票，而这可能会成为一项单独的挑战。“议会选举是‘人民公仆党’的终结。该党已经完全丧失了自己的信誉，”来自反对派政党“声音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