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日)(有)쓪뗚(ᄀ)웚中俄关系2021 年版《俄罗斯国家安全战略》及中俄安全合作李燕【内容提要】2021 年版《俄罗斯国家安全战略》公布了当前俄罗斯安全战略的主要目标、国家安全面临的主要威胁、国家安全的未来规划。《2021 年安全战略》与之前的 2009 年版、2015 年版相比有较大改变，体现了俄罗斯政府对国内外新形势与国家安全风险和挑战的准确把握。该安全战略呈现出涵盖面广、“综合性”强、“战略内倾”突出、“去西方化”明显等特征。自俄罗斯独立后，中俄两国就开始了安全合作，双方在政治、军事与国防、经济和能源、文化信息与科技以及地区反恐和全球战略稳定等领域的安全合作不断深化，合作呈现出安全理念和安全战略理论上共通性强、在国家和地区及全球安全领域实践中配合默契、双方安全合作方式与途径差异明显、地区安全战略和全球安全理念存在国家利益差别等特征。今后双方将在理论创新、实践深化、区域与全球层面加强配合、推动全球安全秩序更合理及推动构建安全命运共同体方面继续深化合作。【中图分类号】 D822.3.51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5-1094（2022）02-0115-0022【关 键 词】 2021 年版《俄罗斯国家安全战略》 国家安全观 中俄安全合作【作者简介】李燕，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中国社会科学院国家全球战略智库 / 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研究员。【基金项目】中国社会科学院创新工程基础学者研究项目“‘一带一盟’对接与推动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研究”（项目编号 ：XJ2020004）。 俄罗斯学刊·116·뗚ᄁ뻭ퟜ뗚㘸웚2021年7月2日，普京批准了2021年版《俄罗斯国家安全战略》（以下简称《2021年安全战略》），对俄罗斯面临的安全问题进行总体规划，公布了当前俄罗斯安全战略的主要目标、国家安全面临的主要威胁、国家安全未来规划。由于 2015年以后国际局势、外部环境及俄罗斯国内形势发生了很大变化，《2021年安全战略》与之前的 2009 年版、2015 年版相比有较大改变，尤其是国家安全战略的主要方向、工作重点和落实举措都更明确、更具体，体现了俄罗斯政府对国内外新形势与国家安全风险和挑战的准确把握。2014 年，习近平总书记提出“总体国家安全观”，强调国家安全要以人民安全为宗旨，以经济安全为基础，构建涵盖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社会、信息、科技等安全于一体的国家安全体系，走中国特色的国家安全道路。2021 年 7 月 1 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 100 周年大会讲话中再次强调：“新的征程上，我们必须增强忧患意识、始终居安思危，贯彻总体国家安全观，统筹发展和安全，统筹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深刻认识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变化带来的新特征新要求，深刻认识错综复杂的国际环境带来的新矛盾新挑战，敢于斗争，善于斗争，逢山开道、遇水架桥，勇于战胜一切风险挑战！”①在中俄关系日益紧密、两国各领域合作不断深化的背景下，俄罗斯对国家安全战略做出较大调整，两国安全理念更接近，在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科技信息等领域的安全合作更密切，在捍卫区域安全与维护全球和平稳定中配合越来越默契。当前两国安全合作还在继续深化，未来必将推动全球安全秩序的健康、有序发展。一、2021 年版《俄罗斯国家安全战略》：主要特点与影响因素俄罗斯《2021 年安全战略》是一个总体战略规划，“明确了俄联邦的国家利益和国家战略优先事项，俄联邦国家安全长远和可持续的公共政策目标与宗旨”②。该战略指出，国家安全与社会经济发展密不可分、相互联系并相互依存，俄罗斯作为主权国家，有能力应对外部压力，并提出应对内外威胁的对策和措施，调整优先事项，极大增强了规划的可行性。① 《习近平：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https://www.12371.cn/2021/07/01/ARTI1625122624003841.shtml② Указ Президента РФ от 2 июля 2021 г. No 400 "О Стратегии национальной безопасности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6 июля 2021.https://www.garant.ru/products/ipo/prime/doc/401325792/ ·117·(日)(有)쓪뗚(ᄀ)웚2021 年版《俄罗斯国家安全战略》及中俄安全合作（一）《2021 年安全战略》的基本内容《2021 年安全战略》对俄罗斯的安全环境、主要威胁、主要安全利益、安全战略优先事项的部署等做了详细规定，提出国家安全的 9 个优先事项：保证国家人口增长与人才储备和国民福利，加强国防，保障公共安全，保障信息安全，保障经济安全，保障科技安全，保障环境安全，保护传统价值观，保持全球战略稳定。对上述优先事项做了详细阐述。首先是“人的安全”，规定国家要创造条件促进公民健康，延长预期寿命，降低死亡率，提高出生率，改善住房条件，增加居民收入，提高居民受教育水平。在国防政策中，针对北约武力威胁，美国在欧洲部署导弹，后苏联空间和中东、北非、阿富汗等地区紧张局势升级等情况，提出要采取战略威慑和战略防御手段，提高军队士气、加强军纪，提升军队战斗力和反应力。公共安全涉及个人安全和私有财产保护、防范公共犯罪、紧急救助、防范“颜色革命”、反恐、反渎职、防范民族和宗教矛盾等。信息安全方面关注不断升级的对俄信息攻击、破坏俄罗斯社会政治稳定的虚假信息传播等情况，要加强信息基础设施建设并提升信息对抗能力。在经济安全领域，关注当前全球经济下行和世界经济结构调整，强调提升俄罗斯经济现代化水平，以提高国家经济竞争力和可持续性，特别是要发展低碳经济、保持汇率稳定、鼓励投资、发展新能源经济，在对外经济活动中减少使用美元，加强国家经济监督和打击腐败等。科技安全关注新技术进步和科技创新，重视基础设施升级、新型科技人才培养。环境安全涉及气候变化、水资源缺乏、空气污染等，要通过技术革新、无害化生产等措施保护环境。在保护俄罗斯传统价值观、文化和历史记忆方面，认为当今世界变化已影响到人类公众价值观，传统的基本道德规范与价值观念受到破坏，民众社会心理、行为、社会认知、历史记忆等都在改变，影响国家主权和安全；应通过加强文化认同、揭示历史真相、开展民族和宗教对话、开展爱国主义教育等措施，提升文化“反西方化”和形成正确社会认知的能力。在战略稳定与国际合作领域，强调俄联邦一贯奉行的独立、多元、开放、可预测和务实的外交政策，以保护国家利益和维护国际安全，强调提高国家间关系的可预测性，建立可靠和安全的国家间关系，改进国际机制，以推动战略稳定、军控、不扩散核武器；利用独联体、集体安全条约组织、欧亚经济联盟加强一体化合作，在上海合作组织、亚太经济合作组织和拉美区域一体化组织中加强合作。该战略还强调：“只有强国目标与人类福祉有机结合，才能确保俄罗斯建立一个公正繁荣的社会。这需要 俄罗斯学刊·118·뗚ᄁ뻭ퟜ뗚㘸웚采取协调一致行动，落实国家战略优先事项，消除内外威胁，为实现国家发展目标创造条件。”①（二）《2021 年安全战略》的主要特点俄罗斯《2021 年安全战略》的主要目标是“保证国内稳定，提升构建本国经济、政治、军事和精神文化的能力，增强俄罗斯作为现代世界有影响力的一个中心的作用”。主要优先事项几乎涵盖俄罗斯内政外交各个领域。由于其涵盖面广，战略目标有明确的方向性，且具有较强的灵活性，提升了其合理性与可行性。同时，受内外环境变化所限，在某些政策领域也存在不确定性，特点比较突出。第一，《2021 年安全战略》涵盖面广，体现了“综合性”。《2021 年安全战略》指出，当今世界正经历巨大变革，多极化趋势加强，世界秩序正在重构。西方国家极力争取保持霸权地位，各国实力差距进一步拉大，各国国内发展不平衡、社会不平等都在加剧。随着国际国内矛盾上升，国际组织影响力减弱，全球安全风险加大，世界不稳定性加剧，激进主义和极端主义情绪上升，有可能通过寻找外部敌人来转移国内视线，而“俄罗斯面临的挑战是在未来几年内将国内军事政治战略变为成功的国家战略”②。在此背景下制定的《俄罗斯国家安全战略》是全方位的，是一个综合性国家安全战略，既涉及外部安全问题也有内部安全问题，既包括传统安全也包括非传统安全，既有当前问题也涉及技术变革和环境改变后的国内外安全问题，从个人安全权益到全球战略稳定议题都有，且对各领域安全都给予足够重视。这说明俄罗斯领导人正在着力创建符合本国国情的“总体”安全战略结构，涵盖各领域，以期最大程度维护国家利益。第二，《2021 年安全战略》方向明确，“战略内倾”十分突出。以往俄罗斯国家安全战略都把国防安全放在第一位，而在《2021 年安全战略》中，“人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关注人口数量、人民生活质量、受教育质量等，将之视为立国之本，并提出了提高人口出生率、延长居民预期寿命、提升国家医疗保障水平、提高居民收入、提升各种社会服务水平等具体任务。同时，《2021 年安全战略》也把保护传统价值观、捍卫俄罗斯精神与文化、保存历史记忆等内容作为国家进一步发展的基础，以强化公民身份认同，加强各民族团结，维护① Указ Президента РФ от 2 июля 2021 г. No 400 "О Стратегии национальной безопасности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② Евгений Коренев. «Осажденная крепость» с открытыми воротами. Новая Стратегия национальной безопасности РФ. 4 августа 2021.https://russiancouncil.ru/analytics-and-comments/columns/riacdigest/-osazhdennaya-krepost-s-otkrytymi-vorotami-novaya-strategiya-natsionalnoy-bezopasnosti-rf/ ·119·(日)(有)쓪뗚(ᄀ)웚2021 年版《俄罗斯国家安全战略》及中俄安全合作自古以来人类普遍认可的原则和社会发展的重要准则。该战略对国家在保障公共安全、信息安全、经济安全，推动科技发展，保障环境安全与环境治理等领域的责任也做了详尽阐述。这些内容绝大部分属非传统安全，以国内问题为主。莫斯科卡内基中心研究员特列宁指出，以往安全战略“眼光向外”，更注重防范外部危险，现在开始把内部问题作为主要问题，这是自冷战以来的重大转向，堪称“一个历史分界线”。他断定，《2021 年安全战略》不仅是 2015 年安全战略的更新版，还堪称“新时代宣言”①。第三，《2021 年安全战略》“去西方化”明显，体现了较强的灵活性。《2021年安全战略》将俄罗斯的友好国家划分为三个层级，由近及远分别是以独联体成员国为代表的传统伙伴、以中国和印度为代表的亚太地区伙伴、以拉丁美洲和非洲国家为代表的国际合作对象，三个方向分别对应“同盟”“不结盟”“合作”三种模式②。俄罗斯认为西方国家越来越积极地利用北约东扩等军事扩张手段，用限制俄企业进入国际市场和遏制俄工业发展并阻碍北极开发等经济措施削弱俄罗斯经济实力，用歪曲世界历史和篡改俄罗斯在其中的作用与地位等间接手段破坏俄罗斯内部团结，并分裂俄罗斯社会，从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各方面进攻或威胁，因此，俄罗斯不再把美国等西方国家放在重要位置，与西方的关系已不再是优先事项，也“不再与西方争论，不打算说服西方”。不过，该战略也强调“权力平衡”，不仅把国际秩序视为一个变化中的矛盾综合体，还把自身置于大国关系中的“平衡者”地位③，从而进退有据，显示出俄对外战略的灵活性。（三）《2021 年安全战略》的主要影响因素《2021 年安全战略》做出较大调整，主要是受到国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