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强国视角下的企业内生性创新：一个跨层级的分析框架

刘丽著 版权与法律声明 本报告(含数据、图表、分析结论)由课题组独立创作完成，报告版权由复旦大学所有。未经授权，任何单位或个人不得以任何形式(包括但不限于复制、转载、改编、摘编、链接、转售)将本报告的全部或部分内容用于商业目的(包括但不限于广告引流、付费下载、培训销售等)。为个人学习、研究之目的，可在显著位置注明作者和出处和报告原文链接的前提下进行少量引用或分享，但不得进行歪曲、篡改。任何侵犯本报告著作权的行为，本院均保留依法追究其法律责任(包括但不限于要求停止侵害、消除影响、赔偿损失等)的权利。授权申请与侵权举报请致信复旦发展研究院官方邮箱:fdifudan@fudan.edu.cn 文献引用格式如下: 刘丽、许韬，科技强国视角下的企业内生性创新:一个跨层级的分析框架，复旦大学发展研究院智库报告，2025年12月。 科技强国视角下的企业内生性创新：一个跨层级的分析框架 报告主编： 刘丽复旦大学发展研究院副研究员，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实验室—合肥工业大学数据科学与智慧社会治理实验室兼职研究员许韬复旦大学发展研究院研究助理，英国爱丁堡大学硕士 本报告系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数字资本下乡促进乡村社区发展的机制和效果研究”（23CGL078）、人社部—国家外国专家局项目（H20240426）、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实验室—合肥工业大学数据科学与智慧社会治理实验室重点课题“乡村社区数智化转型的创新机制和优化路径研究”（DSSSG2024P03）和2025年复旦大学咨政研究支持计划项目的阶段性成果。 内容摘要 在“科技强国”战略背景下，科技企业的内生性创新是加快技术升级、保障产业发展和提升经济韧性的基石，也是支撑国民经济在外部冲击下保持增长动能和结构转型的重要机制。在我国经济由高速增长向高质量发展的转型阶段，面对全球供应链重组、技术封锁以及脱钩断链等多重压力，企业不仅需要持续创新，更须具备在不确定性环境中保持创新“韧性”，即在冲击下保持研发布局、优化资源配置并升级技术路径的能力。企业与相关创新主体协同合作、共同塑造跨区域、跨产业的“创新系统”过程，有助于强化创新主体、创新要素和创新制度的调整、适应与变革能力，服务国家自主创新和科技强国建设。但是，现有研究尚未全面阐释内生性创新的内涵，也较少讨论内生性创新在企业内部能力建设、区域协同和国家战略中的多维价值。本文通过构建科技企业成长的“技术突破—市场拓展—产业整合”能力链框架，系统梳理其从研发到供应链“链主”的演化路径，揭示内生性创新如何通过增强企业感知机会、重构资源与协同网络的能力，支撑其维持创新活动的连续性和方向性。我们进一步探索了创新协同生态、重大科技基础设施和制度供给在企业动态能力建设和“科技强国”战略中的积极作用。并以“能力—需求”螺旋有机联结企业层面的创新韧性和区域、国家层面的创新系统韧性，指出企业亟须通过整合本地和外部资源构建多层级协作网络、实现持续创新。本报告认为，内生性创新是“科技强国”战略的核心动力，是在复杂国际环境下同时提升企业创新绩效和创新系统韧性的关键抓手。在复杂国际环境下，科技企业的高质量发展亟须强化资源 整合，从而实现技术自立自强、优化创新生态并提升创新系统韧性。 关键词：内生性创新科技强国动态能力国家创新系统创新协同生态重大科技基础设施 目录 二、内生性创新：概念和影响因素.........................................7 三、企业内生性创新：演变路径和表现形式......................19 （一）技术突破力.............................................................19（二）市场拓展力.............................................................23（三）产业整合力.............................................................26 四、内生性创新的政策工具和科技企业成长......................31 五、讨论：企业内生性创新和科技强国的协同..................42 （一）科技企业的创新能力和文化制度.........................42（二）地区共振的科技创新协同生态.............................45（三）国家科技基础设施赋能企业创新.........................52（四）“科技强国”战略提升创新系统韧性.................56 六、总结...................................................................................64 后记............................................................................................68 参考文献...................................................................................70 一、引言 世界正在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科技创新成为国际竞争与国家发展的核心依托。欧美发达经济体不断强化对供应链、核心技术、关键中间品和贸易咽喉要道的管控，创新要素与技术的外溢和流动受限。2018年以来，我国上千家本土企业被列入管制或制裁名单，涵盖航空航天、半导体、人工智能、通信、船舶、生命科学等一系列前沿领域。依赖进口与模仿，不但无法保证关键技术的可持续供给，更难以在技术封锁、脱钩断链的地缘政治风险下保障产业安全。同时，中国经济由高速增长转向高质量发展，自主创新能力与产业系统韧性成为日益迫切的战略需求。2023年，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两会指出：“在激烈的国际竞争中，我们要开辟发展新领域新赛道、塑造发展新动能新优势，从根本上说，还是要依靠科技创新。我们能不能如期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关键看科技自立自强。”2024年6月，习近平总书记重要讲话强调“科技兴则民族兴，科技强则国家强”。同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也明确“以科技创新引领新质生产力发展，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科技强国”是我国积极应对外部高压和复杂环境的国家战略，在全球科技竞争加剧的压力下，中国科技创新从“追赶”转向“自立自强”，“内生性创新”也逐步成为加快技术升级、塑造国家科技主权、重新定位“发展—安全”关系和提升经济韧性的关键。 本报告所论述的内生性创新，是企业依托本土技术能力、制度环境和产业网络展开的创新，不仅关注企业组织动态能力的塑造（Teece,2007,2022），也强 调 嵌 入 区 域 创 新 生 态（Moore,1993;Malerba,2002;Leckeletal.,2020; Fotopoulos,2022;Duetal.,2025），完善国家创新系统并积极参与全球创新竞赛（Freeman,1995;Gereffi&Lee,2014;Andreoni&Chang,2019）。它被定义为企业在多层级创新系统中，通过与供应链上下游、区域产业集群、政府及知识网络等创新主体的互动，开展知识分享、技术学习、转型适应来对接国家战略需求，内生地重构自身技术、组织和网络能力并整合跨层级创新资源的过程，也可被理解为一个科技企业创新战略，其创新路径、模式、形态都取决于组织内部能力和市场、政策及制度环境的有机协同与共生演化。习近平总书记在科协第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强调，以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支撑高质量发展，坚持创新在现代化建设全局中的核心地位，必须完善国家创新体系。科技企业，在与区域、国家创新系统的持续互动中，提升技术能力、组织能力和网络能力，增强自身适应性并最终推动产业生态和外部环境的改变，体现了企业主体自主性与能 动性 实践的 过程 （Nelson&Winter,1982;Choi&Kim,2008;Lundvall&Rikap,2022;Kogleretal.,2023）。这一内生性创新的整体性过程，通过巩固本土科创体系、产业链协同和制度供给，将外部冲击化为推动产业技术升级和结构转型的动力（Lundvall,1988;TerWal&Boschma,2009;Nelsonetal.,2018;Benner,2024）。因此，面对科技竞争和地缘政治风险，内生性创新既是高质量发展的必由之路，也是提升国家创新系统韧性的支点。 虽然当前研究从动态能力（Teece,2007,2022）、产业集群（Gereffi&Lee,2014;Juhász&Lengyel,2018;Xu&Hu,2024） 、 开 放 式 创 新 （Leckeletal.,2020;Vlaisavljevicetal.,2020;Simbaetal.,2024）、使命导向型创新（Mazzucato,2013,2021）等角度探讨了企业创新能力，但偏重企业层面的商业战略或者技术层面 的治理模式，缺乏一个结合科技强国使命和地缘政治压力等宏观背景的综合分析框架。既有研究更多基于单一尺度的观察，缺乏从企业、产业、地区再到国家的整体性分析。一方面，现有研究从国家或区域层面讨论创新系统如何通过制度安排和政策组合来塑造创新绩效，强调教育体系、科研机构和产业政策在知识创造与扩散中的作用（Freeman,1995;Lundvall,2010;Andreoni&Chang,2019）。另一方面，其他研究从企业层面的动态能力、开放式创新和协同网络进行探索，分析商业组织如何通过感知机会、把握机会和重构资源来保持竞争优势（Teece,2007;Hwangetal.,2021）。区域创新集群研究强调了空间邻近性和网络结构对知识溢出和协同创新的影响（Juhász&Lengyel,2018;Panetal.,2020）。上述研究为理解内生创新的各个环节、步骤或部分提供了视角，但多沿着宏观制度、中观区域、微观企业单独展开；许多研究和商业实践可能停留在“本土创新”等政策口号，尚未有一个将国家战略需求与企业能力演化紧密联结的框架来深入探讨组织内部能力及其与本土创新（系统）的联系。在现实的政策制定中，只有构建贯通三者的跨层次分析框架，才有助于探索宏观、中观、微观的结构性关联，从而抓住在不确定性环境下“科技强国”战略和企业创新的动态联系。 为了构建整合微观、中观和宏观的跨层级“内生性创新”框架，本研究将“企业”重新定义为内嵌于若干层级系统的能动者组织。企业是内生于地区、国家和全球中不断变化并创造多元价值的一类商业组织；科技企业，通过内生于创新系统并与之互动，持续提升多维能力及适应性，整合系统资源并最终促进系统结构的改变（Nelson&Winter,1982;Choi&Kim,2008;Kogleretal.,2023; Benner,2024）。企业的组织惯例和动态能力构成了其在市场与政策环境中不断试错、学习和适应的微观基础，支持它们发挥能动性，创造、依赖或改变演化路径（Dosi,1982;Teece,2007;Nelsonetal.,2018）。在使命导向型创新中，通过将公司战略与国家在安全、绿色、数字和发展等领域的需求或产业政策对接，把经济韧性等公共目标内化为资源配置和能力建设的方向（Mazzucato,2013,2021;Andreoni&Chang,2019;Lundvall&Rikap,2022），尤其适用于技术封锁、供应链重组和地缘政治冲击下的资源重配和本土化创新（Zhangetal.,2022）。在开放式创新视角下，企业是嵌于多层级网络的能动节点，其组织边界因知识流动、研发合作和供应链协同而不断被打破、重组（Cohen&Levinthal,1990;Chesbrough,2003;Choi&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