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建中国一东盟命运共同体：进程与前景

作者简介 周士新 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东南亚研究中心副研究员 薛晨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东南亚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 李彦良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东南亚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 季伊昕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东南亚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 张翀 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东南亚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 目 录 一、中国与东盟建设命运共同体具有较强动力基础 （一）美国对中国进行战略围堵，中国需要东盟国家实现外交突围·····04（二）中国周边形势出现恶化迹象，南海问题成为中美战略博弈焦点····04（三）中国与东盟及其成员国需要升级关系，塑造更有利的周边环境····05（四）中国式现代化处于关键转型期，东盟共同体建设需要更多合作····05（五）中国与东盟国家存在多方面认同，期待进一步加强友好合作·····06 二、中国与东盟构建共同体的理念是一致的 （一）现代性思维：强调维护国家领土完整和主权独立··········08（二）现代化理念：努力推进自身特色可持续发展之路··········08（三）平等性思维：强调国家间尊需互不干涉内政原则··········09（四）一体化思维：支持开放地区主义和真正多边主义··········10（五）亚洲价值观：支持在多样性统一基础上促进和平··········10 三、中国与东盟在建设命运共同体上存在共识 （一）共护和平家园，维护地区安全稳定················13（二）共守安宁家园，促进地区长治久安················14（三）共促繁荣家园，保持强劲发展势头················14（四）共建美丽家园，促进可持续发展·················15（五）共建友好家园，加强交流互鉴与认同···············16 四、中国与部分东盟国家已达成建设命运共同体的共识······ （一）部分东盟国家已经与中国开始建设双边命运共同体·········19（二）部分东盟国家已经同意与中国共建双边命运共同体·········23（三）部分东盟国家仍未与就共建双边命运共同体达成共识········27（四）菲律宾对与中国构建双边命运共同体存在较多顾虑·········28 五、中国推进与东盟建设命运共同体具有务实特征 （一）中国优先选择与东盟成员国达成共识···············31（二）中国与东盟国家命运共同体存在异同···············32（三）中国与东盟国家更注重促进互利共赢···············32（四）东盟将与中国构建命运共同体提上议程··············33 六、中国与东盟建设命运共同体仍存在挑战 （一）大国博弈推动地区秩序演变，美国遏制中国与东盟合作态势·····35（二）地缘政治竞争加剧，中国与东盟合作受到其他国家的对冲······35（三）美国试图与中国“脱钩断链”，削弱东盟与中国合作意愿······36（四）中国推出多项全球合作倡议，部分东盟国家认为难以落实······37 七、中国需要为构建命运共同体做出更多努力 （一）加强战略沟通与合作，增进双方外交契合度············40（二）增强安全交流与互动，提升政治互信水平·············41（三）促进地区经济一体化，增强区域产业链韧性············41（四）塑造社会文化认同度，改善区域合作的氛围············42 摘 要 中国与东盟构建命运共同体的举措，根植于深厚的战略考量与共同的理念基石之上。自 2013 年中国首次倡议与东盟携手打造命运共同体以来，这一愿景已逐步转化为实际成果，取得了显著的阶段性进展。目前，东盟中有 7 个成员国或已明确表达赞同，或已着手实施与中国的双边命运共同体建设计划，为双方关系的深化与升级奠定了稳固的基石。中国与东盟命运共同体的构建，聚焦于“五大家园”的建设上。这一全面、多元且立体的合作框架，不仅促进了双方在各领域的深度交融，也展现了双方对于未来共同发展的高远规划与坚定决心。然而，这一进程并非坦途，它面临着大国博弈、地缘政治复杂性以及全球经济格局变化等多重外部因素的挑战。展望未来，双方将基于已有的合作基础与经验，继续深化互信，拓展合作领域，共同应对全球性挑战，携手迈向更加紧密、和谐与繁荣的未来。 关键词：中国外交；东盟；命运共同体；地缘政治；大国博弈 第一章 中国与东盟建设命运共同体具有较强动力基础 自 2012 年 11 月正式提出以来，“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概念已经成为中国外交的重要理念，也成为中国外交事业的重要目标。2013 年 10 月 3 日，习近平主席在印度尼西亚国会发表演讲时提出，希望与东盟建立一个更加紧密的命运共同体。在当前地缘政治版图变化加剧、大国战略竞争日益恶化，以及全球和地区热点问题频发的形势下，中国寻求与东盟构建命运共同体不仅体现了中国睦邻、安邻、富邻及亲诚惠容周边外交政策和理念，而且反映了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在地区实践中的公共产品性质，有利于塑造中国与东盟国家共同发展的愿景。 一、中国与东盟建设命运共同体具有较强动力基础 中国—东盟命运共同体概念的提出，反映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的具体指向，也表明中国与东盟关系已经发展到了新的阶段。中国与东盟在 1991 年建立对话伙伴关系，1996 年东盟成为全面对话伙伴，2003 年双方建立了“面向和平与繁荣的战略伙伴关系”，2021 年建立“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在两国建立战略伙伴关系10 周年之际，习近平主席在 2013 年 10 月对印度尼西亚和马来西亚进行国事访问时表示，中国—东盟命运共同体符合求和平、谋发展、促合作、图共赢的时代潮流，符合亚洲和世界各国人民共同利益，具有广阔发展空间和巨大发展潜力，并指出“中国人民和印尼人民要携手努力，共同谱写两国关系发展的崭新篇章，开创中国—东盟命运共同体的美好未来，共同为世界和平与发展的崇高事业作出更大贡献”。 中国提出与东盟建立命运共同体具有非常强烈的时代意义，反映了中国与东盟 及其成员国发展密切关系的需要。 （一）美国对中国进行战略围堵，中国需要东盟国家实现外交突围 2009 年上台的美国奥巴马政府发现，中国周边安全形势获得了极大改善，地区存在度和影响力都有了较快发展，如果得不到有效制约，中国将可能取代日本和美国，让东南亚成为中国的势力范围。特朗普政府和拜登政府也持相似立场。为此，美国开始进行“战略东移”，加大对亚太地区的战略关注和资源投入，以实现“战略再平衡”为名对中国采取一系列限制性措施，并进而推出“印太战略”，试图维持其日益衰弱的地区霸权。然而，中国与东盟国家都强调国家主权独立、领土完整及战略自主性，敦促美国尊重以东盟为核心的地区多边合作机制，促使美国接受并签署了《东南亚友好合作条约》，一定程度上减弱了美西方在亚太地区继续为所欲为，推行强权政治的活动空间和效果。与此同时，中国预见到与美西方关系可能出现重大转折，主动开拓非美和非西方国家的外交与市场。东盟与中国地缘邻近且在经济发展水平上存在梯度互补，成为命运共同体理念最早和最优先的践行对象。 （二）中国周边形势出现恶化迹象，南海问题成为中美战略博弈焦点 美国总统奥巴马在任期间不仅推动了东亚峰会扩员，让美国成为正式成员，而且建立了东盟—美国峰会，为增强对东南亚地区形势的影响力提供了机制性基础。美国不仅利用其强大的领导力推动地区多边合作机制议程朝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演变，而且利用其地区盟友，特别是日韩澳等推动相关议题最终能成功地反映在多边平台的议程中。美国善于利用地区安全局势来挑拨地区国家间矛盾或冲突，将中国周边安全隐患变成了引发地区局势日益紧张的热点问题。正是如此，美国利用中国与南海周边国家因在 2009 年向联合国大陆架勘界委员会提交外大陆架照会提案时 而产生的分歧，强调美国在南海地区也具有重要利益，要为维持自己在南海“航行与飞越自由”行动提供更多安全保障，加大了对南海地区的干涉力度，并推动菲律宾与中国在南海问题的战略纠缠。 （三）中国与东盟及其成员国需要升级关系，塑造更有利的周边环境 中国与东盟建立合作关系方面长期走在了东盟其他对话伙伴的前头，不仅是第一个签署《东南亚友好合作条约》的非东盟国家，为其他东盟对话伙伴寻求与东盟发展更紧密合作关系提供了范例，而且不断升级和深化与部分东盟国家之间的外交关系，在 2003 年建立了“面向和平与繁荣的战略伙伴关系”。2010 年 1 月 1 日，中国与东盟开始落实双边自贸协定，取得了非常良好的效果，不仅促进了中国与东盟国家贸易关系，而且带动了其他东盟对话伙伴，特别是日韩印澳新与东盟的自由贸易协定谈判进程，为《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的签署与落实奠定了良好基础。此外，中国与日韩及东盟财长和央行行长在 2009 年签署了《清迈倡议多边化协议》为稳定地区金融秩序稳定奠定了良好基础。中国期待与东盟合作推进更具实质性的地区一体化，塑造对各方发展都有利的周边环境。 （四）中国式现代化处于关键转型期，东盟共同体建设需要更多合作 自新世纪以来，中国现代化进程持续加速，促进了中国在经济上的不断崛起，并带动亚太成为全球经济发展最具活力的地区之一，也提升了地区国家继续深化地区一体化的信心。在经历过 2008 年全球经济危机后，中国和东盟国家都发现自身的现代化之路尽管存在着较多差异，但也具有一定的相似之处。中国式现代化对广大发展中国家都提供了较强的启示意义，也促使这些国家与中国进行合作，提升通过促进互利共赢实现自我发展的期待。中国经济发展的活力和动力对东盟国家发展 的助推作用尤为明显，相互间的各自成就对加快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实现创新发展具有非常强的推动作用。无论是中国式现代化还是东盟共同体建设都需要新的增长点和合作模式，促使中国与东盟国家都在努力转变思维，寻求进一步挖掘双方合作潜力的方法和路径。 （五）中国与东盟国家存在多方面认同，期待进一步加强友好合作 中国与大部分东盟国家的关系到 2013 年已经处于非常高的水平，体现了双方在许多方面都已经基本上度过磨合期，朝着建立具有更高信任度的战略合作关系演进。中国和部分东盟国家在发展、安全和治理理念上都具有较高的相似性，也都希望在更多方面开展更具前瞻性的合作，消解双方合作过程中可能出现的一些分歧和矛盾。也正是如此，中国在提出要与东盟建立命运共同体后不久，就举行了新中国成立以来首次周边外交工作座谈会，习近平主席特别强调，“我国周边外交的基本方针，就是坚持与邻为善、以邻为伴，坚持睦邻、安邻、富邻，突出体现亲、诚、惠、容的理念”，彰显了中国与东盟国家发展更友好关系的诚意。 可以说，中国提出与东盟建立命运共同体是双方关系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体现了中国与东盟国家合作及地区形势发展的需要与期待。随着东盟在 2015 年底宣布建成具有政治安全、经济和社会文化三大支柱的共同体，并很快提出了升级共同体的行动计划，中国与东盟建立命运共同体也逐渐吸引了各国注意，成为中国与东盟国家建立双边命运共同体的新动力，并逐渐取得了一定成果。 第二章 中国与东盟构建共同体的理念是一致的 东南亚各国以东盟为合作平台，通过磋商和努力，在 2009 年达成了建立东盟共同体的共识，在 2015 年底宣布建成东盟共同体，对促进地区合作发挥了巨大促进作用。总体来看，东盟及其成员国建立共同体的过程及与中国共建命运共同体在许多方面都高度一致。 （一）现代性思维：强调维护国家领土完整和主权独立 中国和绝大多数东盟成员在近代都曾沦为美西方殖民地或半殖民地，导致目前依然是现代性意识极为强烈的国家，且在一定程度上具有强烈现实主义的前现代意识。1976 年 2 月 24 日，第一届东盟领导人会议通过的《东南亚友好合作条约》表示，各国在处理相互关系时，首先要遵循“相互尊重彼此的独立、主权、平等、领土完整和民族特性”。各国应“用和平方式解决分歧和争端”，“不以武力相威胁或使用武力”，的原则。这一原则在 2009 年通过的《东盟政治安全共同体蓝图》和 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