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中国首席执行官展望

2024年11月 kpmg.com/cn 2024年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5周年，也是实现“十四五”规划目标任务的关键一年。当前，世界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国内外形势发生着深刻复杂的变化。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风起云涌，国内经济结构调整与新旧动能转换进入关键时期，都将对中国经济的复苏与增长产生重大影响。 毕马威作为全球领先的专业服务机构，持续关注企业领导者如何看待未来发展，及其对企业战略和运营所带来的机遇和挑战。 今年是毕马威在全球开展《首席执行官展望》的第十年，我们的《全球首席执行官展望》基于中长期视角，提供了全球企业管理者对未来三年内企业和经济增长的深度见解。而为了更好地洞察中国企业家们当前关心的问题和战略愿景，我们在今年进一步扩大了中国企业的调研样本，并聚焦企业短期对于经济发展、企业经营与战略调整的看法，为读者提供更加全面的视角。 在本次面向中国首席执行官的调查中，让我印象深刻的是首席执行官如何看待未来经济增长前景及其对企业战略调整的看法。我们看到，很多企业家认为当前中国经济正处在结构调整转型的关键阶段，周期性矛盾和结构性矛盾所带来的阵痛正在释放。从中长期来看，企业家们对中国未来3—5年的经济增长前景仍抱有信心，将积极把握产业变革所带来的发展机遇。 面对复杂的国内外形势，企业管理者们主动调整战略、采取措施，增强企业韧性和敏捷性，在不断变化的市场环境中寻求增长。其中有三点尤其值得关注。首先，中国企业正在加强全球战略资源布局，出海成为势不可挡的时代风潮。从国内消费市场的变化、全球供应链的波动，到国际关系的日趋复杂，出海成为中国企业开拓市场、对冲风险的重要路径，而实现本地化经营部署是企业成功出海的关键一步。 其次，人工智能的崛起将赋能企业打造新质生产力，助力企业从数字化转型迈向数智化发展。今年以来，中国人工智能产业发展势头强劲，为经济社会发展注入新动能。企业家们认为人工智能特别是生成式人工智能正在颠覆当前的商业模式并创造新的机会，对行业和企业产生变革性影响。而人才和数据是企业布局人工智能的关键。很多企业管理者表示要加强构建科学的人工智能人才培养体系和强大的数据治理框架，同时也强调要注重伦理和隐私保护，帮助企业和员工在人工智能时代建立新的竞争优势。 此外，中国企业家们正在将环境、社会与公司治理（ESG）作为企业可持续发展战略的关键组成部分。我们看到在政策的大力支持下，中国企业绿色低碳转型的主流化趋势已经显现。越来越多的企业管理者认识到实施ESG战略能够给企业带来诸多的长期收益，并表示将推动相关投资，助力企业的可持续发展。展望未来，企业成功践行ESG战略的核心在于将ESG更好地融入其核心业务战略中，从而建立ESG内生动力，实现企业的可持续发展。 “遵道而行，但到半途须努力；会心不远，要登绝顶莫辞劳”。在我国经济迈向高质量发展的道路上，战略机遇与风险挑战并存。中国企业家们展现出坚韧的心力、敏锐的洞察力和非凡的行动力，将在未来带领企业激流勇进。我们希望这份调查报告可以帮助各界更好地了解中国企业家们关心的问题和他们的战略愿景。毕马威愿携手社会各界，踔厉奋发踏征程，勇毅前行谱新篇，共同推动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 毕马威亚太区及中国主席 短期经济增长预期 在结构转型阶段有所放缓 在经历2020年至2022年全球疫情扰动后，中国经济进入新的发展阶段。2024年，伴随着全球制造业景气度的回升、发达经济体进入降息周期，我国出口需求大幅回升，工业生产、制造业投资在外需带动下保持高景气。另外，伴随着新质生产力的加速推进，今年我国高技术产业投资保持稳定增长，成为经济企稳回暖的新动力。然而，在经济新动能的培育过程中，传统经济增长动能在2021年以后持续放缓，国内有效需求不足问题逐步显现并带来价格的走弱，居民、企业和政府的收入、利润表现不及预期，进一步制约了消费和投资。 可以看到，当前国内经济正处在结构调整转型的关键阶段，周期性矛盾和结构性矛盾相互交织，调整的阵痛正在释放。今年年初《政府工作报告》中，政府制定了“5%左右”的经济目标增速。这一目标低于2023年的实际经济增速5.2%，也低于疫情前年均6%的经济增速。毕马威中国《2024年中国首席执行官展望》的调研显示，45%的受访中国首席执行官对一年内经济增长前景抱有信心，另外有13%的受访CEO对增长前景信心相对不足（图1）。 图1 与此同时，全球环境复杂多变，风险挑战不断增多。上半年，全球经济企稳回升，刺激了贸易活动，并带动亚太地区出口表现强劲。但发达经济体政策利率正常化步伐放缓，地缘政治冲突频发、贸易保护主义加剧，大选年经济政策不确定性的增强将对全球经济增长造成一定影响。 根据IMF今年10月更新的《世界经济展望》报告，对2024年全球经济增速预测值为3.2%，低于2023年的3.3%，其中发达经济体经济增速为1.8%，而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体2024年增速为4.2%，均低于疫情前2010年至2019年十年的历史平均增速（图2）。本次受访的中国CEO对全球经济预期同样偏弱，对未来一年全球经济有信心的占比达到32%，低于对中国经济增长预期水平。另外有20%的受访CEO对未来一年全球增长前景信心相对不足。在此背景下，大多数CEO认为，企业当前的运营策略是生存模式，而非发展模式。 图2 尽管当前宏观经济增速放缓，我们看到，很多行业在特殊时期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部分行业的企业管理者对营收增速预期偏向乐观。 我们的调研显示，对2024年企业营收预期有信心的管理者集中在工业制造以及科技领域。其中，超过九成的工业制造业受访CEO预期今年企业营收将保持正增长。工业制造业营收在年内维持稳健，一方面得益于年内出口较强，今年前三季度我国出口增速由去年全年的-4.7%上行至4.3%，出口依赖度较高的产业，如计算机、通信和其他电子设备制造业、船舶运输工业生产旺盛。另一方面，今年年初以来，政策加快节奏推行大规模设备更新政策，1-9月设备制造业投资增速上行至16.4%，有色金属冶炼等上游制造业需求同步走强。 科技行业受访CEO也表示出了对年内营收的信心。本次调研中，预期年内营业收入增速超过5%的科技企业占比高达94%（图3）。本次调研的科技行业主要涵盖消费电子、电子设备（半导体）、软件、人工智能等细分产业。 科技行业营收预期向好，一方面受益于全球半导体产业进入复苏周期。半导体产业周期一般为3-5年，符合库存周期的运行规律。2023年四季度开始，全球半导体销售额同比筑底回升，行业营收稳步进入上行通道。 另一方面受益于国内对科技领域政策支持。2023年9月，习近平总书记在黑龙江考察时，首次提出“新质生产力”这一新概念，新质生产力主要涵盖包括信息技术在内的战略性新兴产业，人工智能、量子计算等未来产业。今年年初，《政府工作报告》进一步明确“大力推进现代化产业体系建设，加快发展新质生产力”，并将其置于年度十项工作任务之首。今年以来，货币、财政加大对新质生产力的政策力度。金融对新质生产力的支持政策主要涉及加强顶层设计、支持科技贷款、拓宽融资渠道、推广跨境融资和建设科创金融改革试验区等五个方面。财政政策重点在资金支持、财政贴息和减税降费等方面予以支持和政策倾斜。在政策利好下，今年前三季度高技术制造业投资累计同比达9.4%，高技术制造业PMI在年内持续扩张，且始终高于总体制造业水平。截至今年9月，计算机通信电子设备等行业生产指数和新订单指数均位于扩张区间，产需仍在较快释放，推升相关企业营收预期。 图3 国内产业竞争加剧影响企业业务发展 由于国内有效需求不足，今年以来我国部分工业产业面临产能过剩的现实，上半年全国工业产能利用率下降至74.3%，为疫情后最低值。部分行业为消化存量产能，采取以价换量策略，进一步导致“内卷式”竞争。在本次调研中，有49%的受访CEO认为市场竞争加剧对企业短期发展影响较大（图4）。以光伏行业为例，受供需失衡影响，今年上半年光伏主产业链各环节持续降价，部分产品价格已经明显低于生产成本，行业陷入非理性竞争中。为此中国光伏行业协会也于近期呼吁，企业要强化行业自律，依法合规参与市场竞争，不要进行低于成本的销售和投标，促进行业健康发展。 此外，本次调研显示，45.6%的受访CEO认为政府监管政策的变化也对企业短期发展带来挑战。如果将宏观政策区分为稳增长以及防风险两种类别，我们看到，2021年以后，中国的宏观政策侧重防风险类别。一方面，这一时期政府稳妥推进防范化解三大重点领域风险工作，具体包括房地产领域、地方政府债务和中小金融机构风险，旨在守住不发生系统性风险的底线，确保经济和金融的稳定。在防范化解风险背景下，地方政府、房地产企业的新增信贷，增扩投资速度趋缓。另一方面，2021年以后，中国政府先后加大对教培、互联网平台、金融业、高耗能产业等领域的监管。2024年，证监会持续推动新“国九条”和资本市场“1+N”政策落地，加强资本市场监管。这些监管政策的出台，有利于化解隐性风险和社会压力，促进行业健康有序发展，但是在实施过程中，由于监管政策出台的时间以及力度存在不确定性，对企业经营决策也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图4 企业将降本增效 视为短期主要经营策略 面对放缓的宏观经济增速以及更为激烈的竞争格局，当下更多企业管理者将经营策略聚焦在管控成本、加大研发创新和优化产品和服务上面，以争取更多市场份额 。 具体来看，企业短期将通过两个方面来管控经营成本，提高生产效率。一是压降生产成本，二是减少新增投资。调研结果显示，51.8%的CEO未来一年最关心的经营举措是管控生产成本，包括原材料和劳动力的成本（图5）。今年5月以后，制造业企业主要原材料购进价格指数开始持续下行，7月已降至荣枯线以下，反映了部分企业主动压降成本的行为。此外，根据长江商学院中国企业经营状况指数（BCI）显示，企业用工成本前瞻指数自2022年以来持续回落，2024年9月已降至58.6，较2021年8月高点的86.7下降约三分之一。根据本次调研，有26%的受访CEO表示在今年有减少员工数量的计划（图6）。 图5 图6 除了压降当期成本，企业还计划缩减新增投资规模，有21%的受访CEO选择在年内减少新增投资。比如，由于当前我国房地产需求下降，房地产企业资金流相对紧张，并影响其投资活动。2022年4月以来，我国房地产投资增速持续了30个月的负增长。而由于房地产链条长、横跨多个产业部门，房地产投资的放缓对机械、家用电器等相关产业链的投资也造成了影响。 值得注意的是，企业虽然面临较大生存压力，但仍然对科研创新保持较为积极的态度，49%的受访CEO将通过研发和创新发展新质生产力作为未来企业发展最关心的经营举措。据OECD数据，2012年至2021年我国企业基础研究经费从2.0亿美元增长到39.8亿美元，十年间增长了近20倍。但是，我国企业在基础研究上占比仍显不足，2021年，我国国内企业基础研究经费支出占研发总支出的比例仅达0.8%；而同期美国企业基础研究经费为417.1亿美元，占研发总支出的6.7%；日本企业基础研究经费为近104.8亿美元，占研发总支出的7.5%。与全球主要创新型国家相比，我国企业基础研究经费投入仍有很大提升空间。党的二十大明确指出，要“加强基础研究，突出原创，鼓励自由探索”，“强化企业科技创新主体地位，发挥科技型骨干企业引领支撑作用”。近年来政府也加大对于企业研发投入的政策支持，例如，2022年9月，财政部针对企业投入基础研究提出了相应的税收优惠政策，在外部竞争加剧与政策支持下，当前企业研发创新意愿强烈，也将进一步加快新质生产力的建设。 最后，为积极应对国内市场竞争加剧，有45.6%的企业管理者选择通过优化产品和服务，提升产出质量，争取市场份额。当前企业优化产品和服务主要围绕三条路径展开。一是产品与服务积极向定制化生产与服务化转型。定制化生产强调以市场具体需求进行生产，实现产品的高度个性化和差异化；而服务化转型意味着提供与产品相关的全生命周期管理和售后服务等增值服务变得越来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