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G研究系列(七)：能源危机下的德国ESG政策展望

目前，德国政府由支持ESG的政党联合组成，而除了极左和极右之外的主要反对党在ESG方面理念趋同，政策推行阻碍较小。虽然执政党支持率较选举之初有所下降，但整体仍有较强的民意基础与政治权威，其中以绿色环保为品牌标志的绿党支持率在俄乌战争后大幅上升，并且主导管理着联邦政府环境部。总体而言，本届德国联邦政府对ESG政策的推行发展态度积极。 德国政府十分重视推动ESG政策发展，当前的政策方向侧重于能源转型、范围推广与能源经济，全面引领可持续发展。联合政府组阁后，就绿色电力、绿色交通与气候保护等方面，提出了较前任政府更为积极的目标与政策主张。 能源危机以及恶性通货膨胀在一定程度上使德国政府放缓了ESG政策推进力度，但不动摇其长期路线。发展环保可再生能源与碳中和目标，是德国能源安全战略的重心，也是其在谋求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竞争制高点的重要方式。未来德国政府仍将投入大量资源发展相关产业。 德国政府有进一步强化推进ESG与环保绿色政策的倾向，相关投资板块具有较高的配置价值。诸如光伏、风电、生物质能、氢能与储能的绿色能源板块，以及涉及新能源汽车产业链、交通基础设施的绿色交通板块值得关注，具有较强的战略性配置价值与政策确定性。传统化石能源板块在短期或存在一定战术性配置价值。但长期来看，投资回报确定性或弱于新能源板块。 风险因素：地缘政治问题升级，全球ESG政策发展趋势发生变化 1.当前德国政治制度与主要政治党派介绍 德国是一个议会民主制联邦共和国。根据德国宪法，掌握实际权力的联邦总理由联邦议院选举产生，而联邦议院则由来自于各个政党的议员组成。德国议会法定成员598人，经单一选区两票制选出，采取联立制，选民第一票投给各选区的议员，第二票投给政党。各政党第二票的得票比率决定该党的议席数，两票之间的差距会导致超额席次的产生，而得选票低于5%的政党没有资格获得分配比例代表席位。 联邦政府由联邦议院选举而来，并受到联邦宪法法院的监督。联邦总理将提名内阁成员，整个联邦政府最终由联邦总理在形式上正式任命。 图1：德国政治制度示意图 1.1.德国主要政党介绍 德国国内存在诸多政党，主要的全国性政党有7个，分别是德国基督教民主联盟、德国基督教社会联盟、德国社会民主党、德国绿党、德国自由民主党、德国左翼党和德国选择党。主要党派合计占有联邦议院99.46%的议员席位。下文将简要介绍这些政党的基本情况： （1）德国基督教民主联盟（Christlich Demokratische Union Deutschlands）简称为基民盟（CDU），传统上是一个保守主义和基督教民主主义政党。 该政党为德国的第一大政党，德国前任总理安格拉·默克尔即隶属于该政党。 （2）巴伐利亚基督教社会联盟（Christlich-Soziale Union in Bayern e.V.）简称为基社盟（CSU），奉行基督教民主主义与基督教保守主义。该政党主要在在巴伐利亚州参选，而其姐妹党基民盟则在其他的联邦州参选，二者在联邦议会共同组成“联盟党”。 （3）德国社会民主党（Sozialdemokratische Partei Deutschlands）简称为社民党（SPD），有着明确的社会主义性质，政治立场左于基民盟与基社盟。该党为德国的第二大政党，其联合绿党与自由民主党组成的政府亦为德国当前的执政党，德国现任总理奥拉夫·朔尔茨即隶属于该政党。 （4）德国联盟90/绿党（Bündnis 90/Die Grünen）简称为绿党（GRÜNE），是德国中间偏左的环境保护主义政党，亦是全球最早的绿色政治组织，提倡绿色政治，反对扩军，主张和平、反核能，主张回归自然的生活方式。1998年，绿党成为了联邦议会第四大党，与社民党结为执政联盟组建联合政府。2005年后，绿党成为在野党，但继续保持与社民党的联盟关系。 （5）德国自由民主党（Freie Demokratische Partei）简称为自民党（FDP），政治立场中间偏右，为自由主义政党。 （6）德国左翼党（Die Linkspartei）简称为左翼党（Die Linke），由德国民主社会主义党和劳动与社会公平选举抉择党合并而成。左翼党以民主社会主义、左翼民粹主义、反资本主义与反军国主义作为意识形态。 （7）德国选择党（Alternative für Deutschland）简称为选择党（AFD），是在欧债危机的背景下迅速崛起的右翼民粹主义政党。选择党反对欧洲一体化与欧盟，它以抛弃欧元为核心目标，以右派民粹主义和德国民族主义为意识形态。 1.2.德国主要政党对ESG理念的态度 主要政党对ESG的态度虽各有不同，但大致可分为三类。诸如联盟党、社民党与绿党对于ESG持积极的态度：虽在政治立场上存在一定差异，但仍支持发展太阳能、氢能等绿色可再生能源，还鲜明地提出了将在10~15年内淘汰传统的燃煤发电的目标。左翼党也提出了其环保政策主张；极右翼的选择党则对ESG态度较为消极：该政党除了要求德国退出《巴黎协定》，还声称需要保留燃煤发电。自民党对ESG的态度相对中立。 （1）联盟党：重视使用太阳能和氢气。中右翼的联盟党致力于在2045年之前实现气候中立的目标，并扩展可再生能源，例如屋顶光伏发电计划。在经济方面，CDU和CSU正在关注如何用氢气取代工业中的煤炭，但实现方法存在争议。并且，联盟党当前仍坚持在2038年以前淘汰燃煤发电的政治主张。 （2）社民党：2040年前实现绿色电力，坚持淘汰燃煤发电。中左翼的社民党在过去八年内一直是政府的初级联盟伙伴，他们希望德国的电力最早在2040年完全来自可再生能源，而这将通过在所有屋顶安装太阳能板来实现。同时，社民党还支持大力发展氢气，并预计德国于2030年将成为该领域的“领先市场”。社民党亦积极推动电动汽车的广泛使用，并赞成德国高速公路限速在80英里每小时。目前，该党坚持在2038年之前淘汰煤炭，而该党领导人肖尔茨甚至建议将日期提前至2034年。 （3）绿党：到2030年淘汰煤炭，扩大可再生能源的使用规模。气候保护是绿党的品牌核心，这也反映在他们的政治主张中。早在竞选期间，该党就要求设立一个有权否决与《巴黎协定》相抵触的法律的气候保护部。绿党希望在2030年逐步淘汰煤炭、减少70%的排放量，同时以更好的铁路服务来代替短途航班。根据其政治主张，到2035年，对铁路投资的金额将达到1000亿欧元，并且更多资金将被用于扩大可再生能源的使用规模。 （4）自民党：支持排放交易，反对驾驶禁令与速度限制。对于支持自由市场的自民党而言，排放交易这一自由市场工具是气候保护政策的核心。在欧盟的排放交易中，来自电力行业、大型工业和航空业的约11000家公司拥有买卖污染权。而自民党希望将这一权限扩展到所有部门。他们反对驾驶禁令和速度限制，且在政治主张中没有明确提到于2045年实现气候中立的目标。 （5）左翼党：最早在2035年实现气候中立。在目前联邦议院的所有政党中，左翼党设定了最雄心勃勃的气候目标。根据其主张，德国将在2035年实现气候中立，而到2030年排放量应下降高达80%。左翼党反对自民党提出的排放交易主张，更支持明确的经济规则。左翼党甚至希望将大型能源公司国有化——在主要政党中，只有改提出这一主张。 （6）选择党：气候变化非人为导致。选择党的极右民粹主义者坚决抵制积极的气候保护，他们不认为气候变化是由人类及其排放所造成的。 因此，选择党希望保留燃煤发电，并要求德国退出《巴黎协定》。该党亦反对于长期内取消汽油和柴油发动机。 表1：德国主要政党在ESG与环保政策方面的政治主张 整体来看，德国主要政党多对ESG理念持积极态度，且提出了较多确定性的政治主张。当前德国的政府由社民党、绿党与自民党联合组席，三者在ESG、环境保护与能源等政策上具有较强的积极性与趋同性，而反对党在该领域的态度相对温和，并且从内部的支持率变化来看，对于碳中和路演更为积极的绿党目前影响力增大，意味着我们对于德国阶段性放弃绿电的疑惑可能并不成立。 1.3.德国主要政党的席位与支持率 本届德国联邦议院于2021年9月26日选举产生，目前共有736个议员席位。当前的执政党为社会民主党、绿党与自由民众党组成的“红绿灯”联合政府，拥有416个议院席位，合计占比达到56.52%，其中：社民党占有206席（27.99%），绿党占有118席（16.03%），自民党占有92席（12.50%）；反对党拥有320个议院席位，合计占比达到43.48%，其中：基民盟占有152席（20.65%），基社盟占有45席（6.11%），左翼党占有39席（5.30%），选择党占有83席（11.28%）。 表2：德国联邦议院政党结构 欧洲选举调研机构Politico的数据显示：自胜选组阁以来，社民党的支持率始终领先于联盟党，但在2022年1月末开始被联盟党反超。4月中旬，社民党的支持率由24%开始迅速下行至18%，而联盟党的支持率则始终维持于27%左右，为诸党之首。俄乌战争后，绿党的支持率由16%迅速增至22%，超过社民党，仅次于联盟党。整体而言，虽然联合政府的支持率较选举之初有所降低，但目前仍保持着相对强劲的水平，执政权威尚有相当的民意基础。 图2：德国主要政党近一年支持率变化趋势 在德国的各大政党中，绿党的核心主张始终与环保，反核以及人权等领域相关。历史上，重大环保事件会大幅推高绿党的支持率：20世纪80年代末和90年代绿党的快速崛起实际上受到切尔诺贝利事件的直接影响；2011年福岛核危机也让绿党的民意基础大增，助其在巴登—符腾堡州拿下第一个联邦州的执政权；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与2021年日本倾倒核电站废水事件都提升了绿党的支持率。而俄乌战争后德国面临的能源危机问题，亦使得绿党的支持率逆联合政府下降之势而不断上升。 图3：重大环保事件会大幅推高绿党的支持率 当前联合政府于政治纲要中强调了将于2045年实现碳中和的目标，而考虑到地缘政治危机的复杂性，能源危机的解决或并非一蹴而就，能源短缺的背景下绿党的支持率与政治影响力有望持续上行。因此，虽然短期ESG与环保政策的推行受到了扰动与挑战，联合政府对绿色能源、可持续发展以及气候保护等政策的推进动力并未被削弱，中长期来看，联邦政府对于ESG政策的推行发展将保持较为积极的态度。 2.德国ESG政策的发展情况 德国政府在ESG政策推行方面走在全球前列。早在1998年，德国政府便通过了第一部公司治理法《商业控制和透明度法》，为德国上市公司设定了新的公司治理标准，随后又于2002年出台了就资源利用、环境保护、社会包容与国际责任等方面提出的第一个可持续发展战略计划，并持续更新与修订，逐渐明确ESG概念。目前德国的可持续发展战略与联合国提出的可持续发展目标（Sustainable Development Goals，SDGs）保持一致。 德国政府于2016年4月正式签署《巴黎协定》，旨在共同为2020年后全球应对气候变化采取行动。随后的几年内，诸如《德国可持续发展守则：中小企业指南》、《企业社会责任指令实施法》、《可持续金融分类法》与《关于建立促进可持续投资的框架法律提案》等政策法规的逐步出台，进一步完善了德国政策ESG框架的细节。 表3：德国联邦议院政党结构 整体而言，德国ESG政策目前发展的方向主要集中于以下几个方面： （1）基于可持续发展的原则，侧重能源转型方向，具体而言：传统化石能源与核电能源将逐渐退出，取而代之的是诸如太阳能、风能、氢能与生物质能等绿色环保的可再生能源，并出台一系列目标规划与法案明确支持； （2）在推广范围方面，更加强调ESG的全面覆盖：从实体企业延伸至金融企业，从“环境、社会、治理”进一步拓宽到“人权、和谐、合作”等广阔的领域； （3）重视中小企业的参与，打造多方参与的可持续发展文化； （4）与国际ESG政策密切关联，互相推动：主导参与欧盟可持续发展法案与框架的建设，积极与联合国相关原则对标； （5）近年来密集出台政策法规，全面引领可持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