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亚经济/２０２１年第６期欧亚经济联盟对中国农产品出口:状况、潜力与挑战林 屾 王永中【内容提要】 欧亚经济联盟国家ꎬ尤其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和白俄罗斯的农业资源丰富ꎬ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的粮食作物、油料作物ꎬ白俄罗斯的肉类、奶制品对中国出口潜力大ꎮ欧亚经济联盟扩大对中国农产品出口的机遇和挑战并存ꎮ机遇体现在重视农业规划和投资、对外农产品贸易机制逐步完善、联盟内部市场壁垒进一步消除、与中国的基础设施互联互通加速以及中国市场的巨大需求ꎮ而挑战表现为“丝绸之路经济带”倡议与欧亚经济联盟的机制对接不够顺畅、极端天气变化频发影响农作物产量、农产品出口限制和中国的农产品进口限制ꎮ为提升粮食供应安全ꎬ中国应将与欧亚经济联盟在农业领域的经贸合作置于更为优先的地位ꎬ推进农产品贸易便利化ꎬ延伸农业产业链条上下游合作ꎬ深化农业技术和产能合作ꎮ【关键词】 欧亚经济联盟 中国 农产品 出口【基金项目】 中国社会科学院２０２１年创新工程项目“中国战略性大宗商品供应安全问题研究”ꎻ中国社会科学院２０２１年青年科研启动项目“中国粮食国际供应链安全战略研究”(项目编号:２０２１ＹＱＮＱＤ００５６)ꎮ【作者简介】 林屾ꎬ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国家全球战略智库助理研究员、经济学博士ꎻ王永中ꎬ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ꎬ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研究员ꎮ引 言农业是中国与欧亚经济联盟合作的一个重要领域ꎮ囿于土地和水资源禀赋的限制ꎬ加之中国居民的粮食需求ꎬ特别是对肉蛋奶的消费需求稳定增—４０１— 欧亚经济联盟对中国农产品出口:状况、潜力与挑战长ꎬ中国的农产品供应已不能满足国内消费需求ꎬ农产品进口需求逐年上升ꎮ欧亚经济联盟国家的土地资源丰富ꎬ农业生产条件总体较好ꎬ农业生产潜力较大ꎬ是传统的农产品出口国ꎮ扩大欧亚经济联盟对中国的农产品出口ꎬ既有利于中国实现粮食进口渠道多元化ꎬ满足国内居民不断增长的农产品消费需求ꎬ又有助于欧亚经济联盟成员国增加出口收入和就业机会ꎮ欧亚经济联盟成员国包括俄罗斯、哈萨克斯坦、白俄罗斯、亚美尼亚、吉尔吉斯斯坦五国ꎬ均为加入“丝绸之路经济带”倡议的国家ꎬ农业资源总体上较为丰富ꎬ与中国存在良好的经济互补性ꎮ２０１４年５月２９日ꎬ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和俄罗斯签署«欧亚经济联盟条约»ꎬ标志着欧亚经济联盟(ＥｕｒａｓｉａｎＥｃｏｎｏｍｉｃＵｎｉｏｎꎬＥＡＥＵ)正式成立ꎮ这份条约于２０１５年１月１日正式生效ꎮ亚美尼亚和吉尔吉斯斯坦分别于２０１４年１０月和２０１４年１２月签署加入欧亚经济联盟的协议ꎮ２０１５年１月２日ꎬ欧亚经济联盟条约对亚美尼亚生效ꎻ２０１５年８月６日ꎬ条约对吉尔吉斯斯坦生效ꎮ这意味着欧亚经济联盟以共同市场为目标的一体化进程正式启动ꎮ欧亚经济联盟的发展目标是在２０２５年前实现联盟内部商品、服务、资本和劳动力的自由流动ꎬ并推行协调一致的经济政策ꎮ近年来ꎬ欧亚经济联盟致力于拓展对外合作ꎬ尤其重视发展与中国的合作以及推动欧亚经济联盟与“丝绸之路经济带”倡议对接ꎮ２０１５年５月ꎬ中俄签署«中华人民共和国与俄罗斯联邦关于丝绸之路经济带建设和欧亚经济联盟建设对接合作的联合声明»ꎬ开启了“丝绸之路经济带”与欧亚经济联盟对接合作之路ꎮ２０１８年ꎬ中国与包括俄罗斯在内的欧亚经济联盟成员国共同签署«中华人民共和国与欧亚经济联盟经贸合作协定»ꎬ标志着对接合作取得重要阶段性成果ꎮ２０１９年１０月ꎬ该协定正式生效ꎮ２０２０年１０月ꎬ«中华人民共和国与欧亚经济联盟经贸合作协定»联合委员会首次会议以视频会议形式召开ꎬ双方积极评价该协定实施一年来双边经贸关系发展ꎬ并探讨在技术法规、贸易救济、海关和投资等方面加强对话合作ꎮ２０２１年ꎬ哈萨克斯坦接任欧亚经济联盟轮值主席国ꎬ建议联盟成员国加大互惠联合项目的实施力度ꎬ确保欧亚经济联盟与“丝绸之路经济带”倡议对接ꎮ目前ꎬ欧亚经济联盟与“丝绸之路经济带”倡议对接的几个早期项目已付诸实施ꎮ目前ꎬ关于中国与欧亚经济联盟农业合作的研究文献主要有两类:一是欧亚经济联盟与“丝绸之路经济带”倡议对接的研究ꎬ主要围绕新兴大国在当代国际秩序中的作用ꎬ欧亚经济联盟与“丝绸之路经济带”倡议对接的优先方向、整合及国别合作ꎬ欧亚大陆空间发展的挑战与机遇ꎬ贯穿欧亚经济联盟的—５０１— 欧亚经济/２０２１年第６期运输和物流走廊的发展等问题展开ꎻ二是对欧亚经济联盟农业发展的研究ꎬ主要围绕食品市场的整合、谷物国际竞争力、农业创新潜力、地区乳业发展的具体特征、成员国农业部门和欧亚经济联盟进口替代政策的情景分析、国别和联盟层面农业监管机构责任等问题展开ꎮ基于文献综述我们发现:第一ꎬ俄罗斯主导的欧亚经济联盟与中国提出的“丝绸之路经济带”倡议ꎬ无论在理论上还是实践上都是可以对接、整合与协同发展的ꎬ但在发展理念、优先方向、物流联通、成员国双边和多边关系方面依然存在优化空间ꎻ第二ꎬ欧亚经济联盟在农业发展方面存在超越国家层面的政策整合协同优势以及提高生产能力和扩大出口的潜力ꎬ但其农产品出口也存在一些问题ꎬ如农业生产比较优势没有充分挖掘、联盟层面的贸易便利化措施不足、农产品出口与国内粮食供应存在冲突ꎻ第三ꎬ已有文献鲜有关于欧亚经济联盟与中国农业合作方面的研究ꎬ尤其缺少其对中国农产品出口的研究ꎮ本文利用联合国粮农组织和欧亚经济委员会发布的欧亚经济联盟各成员国农产品产量和贸易数据ꎬ分析欧亚经济联盟农产品的生产和出口状况ꎬ探析欧亚经济联盟对中国农产品出口状况ꎬ评估出口的潜力ꎬ剖析所面临的挑战并提出对策建议ꎮ一 欧亚经济联盟农产品的产出和出口状况在欧亚经济联盟的成员国中ꎬ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和白俄罗斯三国农业资源禀赋和生产能力较优ꎬ农产品的产量和出口量较高ꎬ而亚美尼亚和吉尔吉斯斯坦生产基础条件较差ꎬ农产品不能自给自足ꎮ本文将从生产概况、产量和出口规模等角度分析欧亚经济联盟农产品的生产和出口能力ꎮ(一)农业生产概况俄罗斯是传统工农业大国ꎮ土地资源极为丰富ꎬ境内有１ư９亿公顷的农业用地ꎬ其中耕地为１ư２亿公顷ꎬ饲料用地为７０５０万公顷ꎬ常年耕种用地为１７００万公顷ꎬ尚有３６００万公顷的撂荒地ꎮ俄罗斯中央联邦区、南部联邦区和伏尔加河沿岸联邦区集聚了自然资源、人力、资金和技术等优势ꎬ是农业主产区ꎬ这里生产的农作物主要有:谷物、向日葵、大豆、甜菜、亚麻纤维、土豆、蔬菜和浆果ꎮ哈萨克斯坦地广人稀ꎬ可耕地面积超过２０００万公顷ꎬ每年农作物播种面积约为１６００万~１８００万公顷ꎮ主要农作物包括小麦(占粮食作物产量的—６０１— 欧亚经济联盟对中国农产品出口:状况、潜力与挑战９０％左右)、玉米、大麦、燕麦和黑麦ꎮ北部的科斯塔奈州、北哈萨克斯坦州和阿克莫拉州是粮食主产区(产量占比达９０％)ꎮ南方部分地区可种植水稻、棉花、烟草、甜菜、葡萄和水果等ꎮ白俄罗斯工农业基础较好ꎮ工业门类较为齐全ꎬ机械制造和加工业发达ꎬ有苏联“装配车间”之称ꎬ拥有较高的科研和教育水平ꎬ劳动力素质也相对较高ꎮ白俄罗斯是世界第三大钾肥生产国ꎬ钾肥出口量约占全球的２０％ꎮ农业普遍实行大规模机械化生产ꎬ农产品ꎬ特别是肉类及肉制品、牛奶及奶制品、禽、蛋、糖等大量出口ꎮ亚美尼亚属高原国家ꎬ全国平均海拔１８００米ꎬ山多地少ꎬ农业欠发达ꎬ农业生产集中在首都附近地势较低的地带ꎮ吉尔吉斯斯坦农业在国民经济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ꎬ全国６０％以上的劳动力从事农业生产和农业服务ꎮ吉主要粮食作物有小麦、玉米、水稻、燕麦、大麦、黑麦和高粱等ꎬ主要经济作物有棉花、甜菜、烟草、红花和花生等ꎬ其农产品贸易波动较大ꎬ一直处于逆差状态①ꎮ综合比较欧亚经济联盟成员国农业的资源禀赋和生产能力ꎬ俄罗斯在农产品的产量和种类多样性方面占绝对领先地位ꎬ哈萨克斯坦位居第二位ꎬ白俄罗斯位居第三位②ꎬ亚美尼亚和吉尔吉斯斯坦的农业生产基础条件较差ꎬ排名靠后ꎮ２０２０年ꎬ欧亚经济联盟成员国农业总产值达１１４４亿美元ꎬ增长２ư３％ꎮ其中ꎬ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和白俄罗斯三国的农业产值达１０９４亿美元ꎬ占联盟农业总产值的份额高达９５ư６％ꎮ具体而言ꎬ俄罗斯农业产值为８４９亿美元ꎬ增长１ư５％ꎻ哈萨克斯坦农业产值为１５２亿美元ꎬ增长５ư６％ꎻ白俄罗斯农业产值为９３亿美元ꎬ增长４ư９％ꎮ因亚美尼亚和吉尔吉斯斯坦的农业产值小ꎬ自给率不高ꎬ农产品出口量极小ꎬ本文选取俄罗斯、哈萨克斯坦、白俄罗斯三个国家作为欧亚经济联盟农产品主要出口国展开分析ꎮ(二)农产品产量谷物、奶制品、薯类、油料作物和糖料作物为欧亚经济联盟生产和供应的主要农产品ꎮ２０１５年以来ꎬ俄罗斯的土豆、哈萨克斯坦的小麦、白俄罗斯的黑—７０１—①②中华人民共和国商务部:«对外投资合作国别(地区)指南»ꎬｈｔｔｐ://ｆｅｃưｍｏｆｃｏｍưｇｏｖưｃｎ/ａｒｔｉｃｌｅ/ｇｂｄｑｚｎ/ｉｎｄｅｘưｓｈｔｍｌＡưＰａｐｔｓｏｖꎬＶưＮｅｃｈａｅｖꎬＰưＶưＭｉｋｈａｉｌｕｓｈｋｉｎꎬＴｏｗａｒｄｓｔｏａＳｉｎｇｌｅＩｎｎｏｖａｔｉｏｎＳｐａｃｅｉｎｔｈｅＡｇｒａｒｉａｎＳｅｃｔｏｒｏｆｔｈｅＭｅｍｂｅｒＳｔａｔｅｓｏｆｔｈｅＥｕｒａｓｉａｎＥｃｏｎｏｍｉｃＵｎｉｏｎ:ＡＣａｓｅＳｔｕｄｙꎬＥｎｔｒｅｐｒｅｎｅｕｒｓｈｉｐａｎｄＳｕｓｔａｉｎａｂｉｌｉｔｙＩｓｓｕｅｓꎬ２０１９ꎬ７(１)ꎬｐư６３７ư 欧亚经济/２０２１年第６期小麦和大麦的产量有所下降ꎬ其他农产品产量稳步上升ꎮ２０１９年ꎬ俄、哈、白三国的前三大农产品产量总体上比２０１５年有明显增长ꎮ具体来看ꎬ俄罗斯的小麦产量增长２０％ꎬ达７４４５万吨ꎬ甜菜增长３９％ꎬ达５４３５万吨ꎬ全脂鲜奶增长１％ꎬ达３１０９万吨ꎻ哈萨克斯坦的小麦产量下降１８％ꎬ降至１１３０万吨ꎬ全脂鲜奶增长１３％ꎬ达５８２万吨ꎬ土豆增长１１％ꎬ达３９１万吨ꎻ白俄罗斯的全脂鲜奶产量增长５％ꎬ达７３８万吨ꎬ土豆增长２％ꎬ达６１１万吨ꎬ甜菜大幅增长４９％ꎬ达４９３万吨(见表１)ꎮ表１欧亚经济联盟主要农产品产量(单位:万吨)俄罗斯年份小麦甜菜全脂鲜奶土豆大麦２０１５６１７９３９０３３０５２３３６５１７５５２０１９７４４５５４３５３１０９２２０７２０４９年份玉米葵花籽鸡肉燕麦大豆２０１５１３１７９２８———２０１９１４２８１５３８４６１４４２４３６哈萨克斯坦年份小麦全脂鲜奶土豆大麦西瓜２０１５１３７５５１４３５２２６８１１１２０１９１１３０５８２３９１３８３１３４年份甜瓜玉米干洋葱葵花籽亚麻籽２０１５９７７３６９——２０１９１０４９０９２８４１０１白俄罗斯年份全脂鲜奶土豆甜菜小麦黑小麦２０１５７０３６００３３０２９０１９３２０１９７３８６１１４９３２３１１３１年份大麦玉米黑麦油菜籽鸡肉２０１５１８５—７５——２０１９１１０１０９７６５８４６注:因表格空间有限ꎬ仅显示２０１５年和２０１９年两年数据ꎬ农产品选取２０１９年前十位品种ꎬ下同ꎮ资料来源:联合国粮农组织统计数据库ꎬｈｔｔｐ://ｗｗｗưｆａｏưｏｒｇ/ｆａｏｓｔａｔ/ｅｎ/＃ｈｏｍｅ—８０１— 欧亚经济联盟对中国农产品出口:状况、潜力与挑战(三)农产品出口根据历年来欧亚经济联盟对外贸易数据ꎬ联盟的农产品出口基本由俄罗斯、白俄罗斯和哈萨克斯坦三国承担ꎬ总体上呈现稳定增长态势ꎮ２０１９年ꎬ欧亚经济联盟农产品出口总额达３４６ư３１亿美元ꎬ其中俄、白、哈三国农产品出口额共计３３５ư９８亿美元ꎬ占联盟农产品出口总额的９７％ꎮ具体而言ꎬ俄罗斯农产品出口额为２４８ư３亿美元ꎬ占比７１ư７％ꎻ白俄罗斯农产品出口额为５４ư８４亿美元ꎬ占比１５ư８％ꎻ哈萨克斯坦农产品出口额为３２ư８４亿美元ꎬ占比９ư５％ꎻ亚美尼亚农产品出口额为７ư７６亿美元ꎬ占比２ư２％ꎻ吉尔吉斯斯坦农产品出口额为２ư５８亿美元ꎬ占比０ư７％ꎮ２０２０年ꎬ欧亚经济联盟对联盟外国家食品和农产品出口额为２９８亿美元ꎬ增长１９％ꎮ其中ꎬ俄罗斯和白俄罗斯的出口增幅较大ꎬ分别达２１ư２％和３５％ꎮ联盟农产品贸易伙伴主要是欧盟和中国ꎬ占联盟出口的５４％①ꎮ谷物、油料和奶制品是欧亚经济联盟出口数量大的农产品ꎮ２０１５年以来ꎬ仅俄罗斯的大麦、玉米ꎬ哈萨克斯坦的面粉ꎬ白俄罗斯的炼糖、全脂鲜奶的出口有所下降ꎬ其他农产品出口均稳步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