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CEP框架下中国的国际发展合作路径及展望

ＲＣＥＰ框架下中国的国际发展合作路径及展望王 志 芳 赵 远 良 张 丹 摘 要：ＲＣＥＰ被认为是当今国际机制改革的热点，但 由 于ＲＣＥＰ１５国 之 间 经 济 存在 巨 大 差 距，实现区域经济完全一体化，尚需经济落后国家尽快赶上，或 者ＲＣＥＰ机 制 给予这类国家发展合作方面的特别安排。相比落后国家自身努力所需的时效，后 一 个 途 径更 为 有 效 可 行。尽 管ＲＣＥＰ已 通 过“合 作”等章节对技术援助和能力建设等作了原则性规定，但ＲＣＥＰ是多国经济合作协定，不是发展援助协定，发展合作资源有限。从 中 国 可主导的区域性国际发展合作资源来看，中南半岛经济走廊、澜湄合作机制均具较强国际发展 合 作 功 能。我国可结合对东（南）亚地区发展合作资源的有效调动，补 充ＲＣＥＰ在 国际发展合作方面的不足，加快提升落后国家的发展步伐，不断增强各成员间共赢合作的能 力，以 最 终 实 现ＲＣＥＰ的 一 体 化 目 标。 关 键 词：中 国 ＲＣＥＰ 地 域 国 际 发 展 合 作 路 径 展 望 本 文 作 者：王 志 芳 中华人民共和国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 研 究 员、博 导；赵 远 良 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 副 编 审；张 丹 中华人民共和国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 研 究 员责 任 编 辑：李 冰ＤＯＩ：１０．１９４９８／ｊ．ｃｎｋｉ．ｄｂｙｘｋ．２０２１．０４．００２ 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英 文 缩 写ＲＣＥＰ）是 中 国 主 导 下 的 以 区域经济一体化为目标的合作机制。相当多的观点认为，ＲＣＥＰ协 定 的 达６１２０２１年７月 第４期（总 第５７期） 庆祝建党百年文章集萃 东 北 亚 学 刊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Ｎｏｒｔｈｅａｓｔ Ａｓｉａ Ｓｔｕｄｉｅｓ 成将带来全球区域合作的飞跃发展，也将为发展中国家充分参与国际机制的改革提供平台。但由于成员方经济发展水平差异较大，既 要 推 动 区域内 经 贸 公 平 自 由 展 开，又要兼顾几个最不发达国家的现实情况，在 推动政 策 贸 易 投 资 便 利 化、自 由 化 的 同 时，还需要充分考虑发展水平较低成员的能力提升等问题。成 员 发 展 不 平 衡，使得发展合作成为ＲＣＥＰ一体化进程中必然伴随的活动。我国作为机制主导方，需要尽快统筹相关区域的发展合作资源①，即 在ＲＣＥＰ之 外，需要有与国际发展合作相关的双 轨 安 排，与ＲＣＥＰ的机制完善进程相互支撑和配合。 一、中国不断探索国际发展合作路径 （一）国际发展合作的起源是援助与发展国际发展合作的理念发端于对外援助，却深受全球可持续发展的影响。２０世纪全球以发达国家作为主要输出者的援助，基本忽略受援方发展能 力 提 升 的 需 求，对受援国家实际状况的改变成效微弱，甚 至 一 些 国家的援助资金被滥用于权势阶层的奢华消费，从而造成更大的贫富差距和 社 会 问 题。②在当时的援助关系中，援助方与受援方是主动给予和被动 选 择 的 关 系。关 于 机 制 化 的 国 际 合 作，罗 伯 特·基欧汉若干年前就提出，是国际主体在权力平等、意愿自主的基础上开展的国际交往活动。７１２０２１年 第４期①②我国在东南亚地区主动性较强的合作机制，除 了ＲＣＥＰ之 外，还包括已经建立运行的中国－中南半岛经济走廊、澜 湄 合 作 机 制 等。ＲＣＥＰ由 包 括 中 国、日 本、韩 国、澳 大 利 亚、新西兰和东盟十国共１５方 成 员 共 同 组 成，目的是建立货物及服务贸易的自由贸易区。中国－中南半岛经济走廊（简 称“中 南 半 岛 经 济 走 廊”）由 我 国（云 南 昆 明、广 西 南 宁）和 越南、老 挝、柬 埔 寨、泰 国、缅 甸、马 来 西 亚、新加坡等处于中南半岛沿线位置的国家组成，旨在通过交通网络建设及产业合作等深化我国同中南半岛国家的关系，带动相关国家的发展。澜 沧 江—湄 公 河 合 作（以 下 简 称“澜 湄 合 作 机 制”）由我国与柬埔寨、老 挝、缅 甸、泰国、越 南 共 同 发 起，旨在建设澜湄沿岸国家命运共同体，打造澜湄流域经济发展带。目前，中 国－中南半岛经济走廊、澜湄合作机制下的合作，主要结合了我国南南合作基金、“一 带 一 路”合作相关资金机制等，以我国推动实施为主，一定程度上是我国国际发展合作 的 重 要 内 容。〔赞 比 亚〕丹 比 萨·莫 约：《援 助 的 死 亡》，王 涛、杨 惠 等 译，世界知识出版社２０１０年 版，第２０页。 国际援助作为国际合作中的一种类型，本应具有相互协商的空间，但 以往以西方国家为主的援助中，受援方往往只有“要 与 不 要”的 选 择，没 有如何要的协商权利，由此也造成传统国际援助成效与理想差距较大。２０世 纪８０年 代 前 后，全球生态环境普遍恶化，国际社会开始关注全球 可 持 续 发 展，发展中国家同样作为弱势群体成为重点关注对象和被帮助 者。全球可持续发展与对外援助的施动者与受动者几乎完全重叠，引发援助方思考如何有效提升援助效果，受援方思考如何利用可贵的机会提升自身的综合能力，并且最终发展为探索怎样的帮助与合作可以解决长 远 发 展 问 题。这 些 问 题 的 提 出，最终推动了对外援助与可持续发展行动 的 不 断 融 合，进而演变成为发展合作的理念。①２００５年 联 合 国 针 对“援助 有 效 性”提 出 了（受 援 国）所 有 权 原 则、符 合（受 援 国）优先需要和条件原 则、（援 助 国 间）协 调 原 则、结 果 导 向 原 则、相互问责原则等五项原则。②由于将受援国自身发展意愿和需求纳入核心考核要素中，所 以 受 到 广 泛认 可，并 称 为“发展有效性五项原则”。目 前，“发 展 有 效 性”已 成 为 世 界公认的国际发展合作体系的变革方向。（二）中国对国际发展合作路径的探索中 国 在７０多年来接受援助并积极提供援助经验的过程中，由 于 充 分考虑了施助者和受助者的立场，为国际发展合作理念和模式的转变做出了 积 极 贡 献。中 国７０多 年 的 对 外 援 助 始 终 坚 守“平 等 互 利”“注 重 实 效”“不附带任何政治条件”③等 原 则，援 助 内 容 经 过 了“纯 粹 援 助”到“加 强 能力建设和引导自主合作”的发展转变过程，即实现从纯物质援助到发展合 作 的 转 变。④近 年 来，中国积极参与的南南合作，带动相关国家工业发８１东 北 亚 学 刊①②③④〔美〕Ｍａｒｉｊｋｅ Ｂｒｅｕｎｉｎｇ，“Ｆｏｒｅｉｇｎ Ａｉｄ，Ｄｅｖｅｌｏｐｍｅｎｔ Ａｓｓｉｓｔａｎｃｅ，ｏｒ Ｄｅｖｅｌｏｐｍｅｎｔ Ｃｏｏｐｅｒａ－ｔｉｏｎ：Ｗｈａｔ’ｓ ｉｎ ａ Ｎａｍｅ？”，Ｉｎｔｅｒｎａｔｉｏｎａｌ Ｐｏｌｉｔｉｃｓ，Ｖｏｌ．３９，Ｓｅｐｔ．２００２，ｐ．３６９．参见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ＯＥＣＤ）官 网。ｈｔｔｐｓ：／／ｗｗｗ．ｏｅｃｄ－ｉｌｉｂｒａｒｙ．ｏｒｇ／ｄｅｖｅｌｏｐｍｅｎｔ／ｐａｒｉｓ－ｄｅｃｌａｒａｔｉｏｎ－ｏｎ－ａｉｄ－ｅｆｆｅｃｔｉｖｅｎｅｓｓ＿９７８９２６４０９８０８４－ｅｎ．《〈中 国 的 对 外 援 助〉白 皮 书（中 文）》，国家国际发展合作署网站，２０１８年８月６日。ｈｔ－ｔｐ：／／ｗｗｗ．ｃｉｄｃａ．ｇｏｖ．ｃｎ／２０１８－０８／０６／ｃ＿１２９９２５０６４．ｈｔｍ ．中国对外援助的实践模式，也与中国在接受西方援助的过程中始终注意提升自身发展能力 有 关。 展能力和政府管理能力有效提升，成为国际社会的典范。联 合 国 等 国 际机构正在将南南合作经验作为成功案例加以借鉴和推广。①中国 在“一 带 一 路”建 设 中，通 过 对“共 商 共 建 共 享”理 念 的 践 行，正在逐渐激发出发展中国家自主发展、自 我 设 计、共担责任的意识。②中 国国际发展合作不断探索塑造新的国际合作模式和理论。尽 管 目 前 理 论探索 正 在 进 行 中，如：中国农业大学李小云教授提出的“参 与 式”“平 行 经验 分 享”③，林 毅 夫 提 出 的“发挥基础设施关键作用的结构转型”④等 主 张，但相关探索已具有基本一致的路径，即 能 力 建 设（人 员 培 训、技 术 援 助等）、基 建 支 持、互 利 合 作。 二、中国国际发展合作对ＲＣＥＰ的地区贡献 ＲＣＥＰ协定涵盖了亚洲地区三分之一的ＧＤＰ总 量，但 成 员 之 间 的 经济发 展、规模体量存在巨大差异，既包含了发达国家，也包含了发展中国家以及最不发达国家。尽 管ＲＣＥＰ协 定 被 称 为“当前世界上人口最多、经 贸 规 模 最 大、最具发展潜力的自由贸易区”⑤，但其成员国之间要实现同等条件下自由畅通的经贸合作，还需同时带动欠发达经济体尽快走上自主发展的富裕之路。对协定的推动还意味着对这部分经济体发展能力 的 推 动。在ＲＣＥＰ协议涵盖的亚洲地理范围内，中国已经在持续支持９１２０２１年 第４期①②③④⑤“Ｔｈｅ Ｒｉｓｅ ｏｆ ｔｈｅ Ｇｌｏｂａｌ Ｓｏｕｔｈ：Ｃａｎ Ｓｏｕｔｈ－Ｓｏｕｔｈ Ｃｏｏｐｅｒａｔｉｏｎ Ｒｅｓｈａｐｅ Ｄｅｖｅｌｏｐｍｅｎｔ？”，Ｋｅｎｎｅｄｙ Ｓｃｈｏｏｌ Ｒｅｖｉｅｗ，２０１９Ｉｓｓｕｅ，Ｎｏｖ．２６，２０１９．ｈｔｔｐｓ：／／ｋｓｒ．ｈｋｓｐｕｂｌｉｃａｔｉｏｎｓ．ｏｒｇ／２０１９／１１／２６／ｔｈｅ－ｒｉｓｅ－ｏｆ－ｔｈｅ－ｇｌｏｂａｌ－ｓｏｕｔｈ－ｃａｎ－ｓｏｕｔｈ－ｓｏｕｔｈ－ｃｏｏｐｅｒａｔｉｏｎ－ｒｅｓｈａｐｅ－ｄｅｖｅｌｏｐ－ｍｅｎｔ／．王 志 芳：《中美摩擦的国际规则之争与全球可持续治理的中国方案》，《东 北 亚 论 坛》２０２０年 第１期。徐 秀 丽、李 小 云：《平 行 经 验 分 享：中国对非援助理论的探索性构建》，《世界经济与政治》２０２０年 第１１期。《林 毅 夫：重 构 发 展 合 作 新 理 念》，经 济 评 论 网 站，２０１７年１月１２日。ｈｔｔｐ：／／ｊｅｒ．ｗｈｕ．ｅｄｕ．ｃｎ／ｊｊｇｃ／４／２０１７－０１－１２／３７４８．ｈｔｍｌ．《商务部国际司负责人解读〈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ＲＣＥＰ）》，中华人民共和国商务 部 网 站，２０２０年１１月１６日。ｈｔｔｐ：／／ｗｗｗ．ｍｏｆｃｏｍ．ｇｏｖ．ｃｎ／ａｒｔｉｃｌｅ／ｉ／ｊｙｊｌ／ｊ／２０２０１１／２０２０１１０３０１６３０１．ｓｈｔｍｌ． 相关欠发达国家提升发展能力，包 括 中 国—中南半岛经济走廊建设、澜湄次区域合作机制的推进等。（一）ＲＣＥＰ框架下的国际发展合作安排ＲＣＥＰ是中国推动下的区域经济合作机制，以区域内成员方共同发展 为 最 终 目 标。但 当 前ＲＣＥＰ成员国之间经济发展极不均衡，日 本、韩国、新加坡是发达国家，柬 埔 寨、老 挝、缅甸是最不发达国家。因 此，在 条款 上ＲＣＥＰ考虑了成员国发展水平和发展阶段的不同，在履约条款上设置了专门的过渡期安排和能力建设、合 作 促 进 考 虑，体现了中国发展合作 的 能 力 促 进、合 作 支 持、平等合作的路径特征。关于发展能力的差异，ＲＣＥＰ在指导原则和目标中明确提出，“承 认参与国家个体差异和所处不同环境”，并 特 别 强 调“ＲＣＥＰ将 采 取 一 些 适当 的 灵 活 形 式，为最不发达成员国提供特殊和差别待遇，并 为 之 附 加 额外 的 灵 活 性”。①ＲＣＥＰ还设置了专门章节促进经济技术合作，以 促 进 各成员 国 经 济 均 衡、协 调 发 展，并规定成员国各方将合作实施技术援助和能 力 建 设 项 目，不断缩小成员间的发展差距。考虑到发展水平不同，ＲＣＥＰ采取不同水平的市场开放政策。发展水平较高的日本、韩 国、澳 大利 亚、印 度 尼 西 亚、马 来 西 亚、新加坡和文莱等７国采用市场开放度高的负面清单方式承诺，而 中 国 等 其 余８个成员国采用正面清单方式承诺。但需要注意的是，ＲＣＥＰ追求的是经贸一体化发展，并 在 这 一 过 程 中需要协调各方利益，进 行 相 关 政 策、规 则、标 准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