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中国商业环境调查报告

美中贸易全国委员会2024年 目 录 执行概要 美中贸易全国委员会于2024年夏季开展了本年度《中国商业环境调查》。本报告所呈现的数据基于美国领先企业的高管的反馈。大部分受访企业为总部位于美国的大型跨国企业，它们已在中国扎根数十年，而且其中近40%的受访企业去年在华营收超过10亿美元。由于收集并综合来自中美两地的美国企业代表们的反馈，本调查在一众行业协会的报告中，具有其独特价值。本报告旨在评估美国在华企业的商业情绪，并以企业反馈为基准，分析中国市场的挑战与机遇。 虽然美国企业在华业绩表现依然强劲，但中国经济放缓正在影响其乐观情绪。本年度调查新增有关中国宏观经济选项，此选项也成为企业在中国市场面临的第二大挑战。制约企业提高在华盈利能力的首要因素源自中国国内需求疲软和产能过剩，另外部分由于价格下降。对中国中期商业前景持悲观态度的企业数量创历史新高。 随着中国对本土创新项目大力投入，美国企业市场份额正在流失。今年，有创新高比例的受访企业表示其在华市场份额下降，而反馈其市场份额正在上升的企业比例则创新低。和本土企业竞争加剧的同时，包括针对本土企业补贴在内的产业政策支持也在扩大。 地缘政治紧张局势继续影响商业关系，并限制美国企业在中国的市场准入。美国不断扩大的出口管制、制裁和投资审查正在破坏、有时甚至会切断美国企业同中国客户的关系；而中国则继续在其公共采购市场设置壁垒，对美国企业的市场准入造成阻碍。有更多受访企业正在调整其在华业务运营、战略和供应链，以减轻日益紧张的双边关系带来的影响。 即使美国企业采取措施以实现供应链多元化，中国市场对企业保持全球竞争力仍然至关重要。尽管与往年相比，今年有更大比例的受访企业短期内调低了中国市场的优先级，但多数受访企业仍然将中国视为其全球投资计划的重中之重，同时，大部分企业表示，如没有在华业务布局，其全球竞争力将大打折扣。 受访企业已经看到中国的营商环境略有改善，但若要恢复市场信心，在华开展运营过程中仍然存在的障碍和宏观经济失衡问题则必须得到改善。中国政府正逐步完善市场准入和跨境数据传输相关政策，高层决策者也承认促进国内消费的迫切需要。在以上方面取得更多进展将有助于信心恢复，并缓和产业政策和中美紧张局势对企业在华运营整体环境的负面影响。 2024年前十大挑战 前 言 对于和中国有业务联系或已在中国运营的美国企业而言，它们有理由在2024年初保持谨慎乐观的态度。根据中国官方统计 数 据 ， 上 一 年 度 ， 中 国 国 内 生 产 总 值（GDP）增长超过5％，超过此前公布的官方目标。在2023年11月，美国总统拜登和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旧金山亚太经济合作组织峰会（APEC）期间会晤之后，华盛顿和北京之间的紧张局势似乎得到更积极的管理。此外，2023年底，中国政府宣布将放宽繁琐的数据传输法规，使人期待更多亲商政策改革。 然 而 ， 此 后 形 势 并 未 发 生 根 本 性 变化，至少截至目前，对商业环境得以显著改善的期许已大大消退。相反，本年度的调查结果仅在少数几个指标上略有改善。对其他许多指标而言，其下行趋势与去年相比仅有所放缓。 和去年相同，美国企业在中国面临的前五大挑战中，有两项与地缘政治有关。在过去七年调查中，有六年中美关系都位列挑战榜首位置。出口管制、制裁和投资审查则在今年下降了一位，排名第四。 本年度最值得注意的动向同中国国内环境有关。中国宏观经济现在对企业增长构 成 了 真 正 制 约 ， 这 在 几 年 前 还 无 法 想象。调查数据显示，中国经济增长放缓也加剧了市场竞争，使其上升为企业在华发展的第三大挑战。短短一年间，对中国公共采购市场准入的担忧从第十三位跃升至第六位，反映出市场壁垒日渐增多。 商业环境和情绪 内需疲软使利润率承压 中国经济长期的结构性失衡导致增长放缓，这在众多方面影响着美国企业的业绩和前景，而对利润率的影响最为严重。今年近四分之一的受访企业认为，需求不足或产能过剩是制约盈利能力的首要因素。需求不足和产能过剩也在导致价格下降，近30%的受访企业表示所在行业出现了价格下跌。总体而言，通货紧缩环境正在限制企业的定价能力，该能力历来是美国企业在华运营关键优势之一。 除影响企业业绩，内需疲软似乎还放大了市场竞争。尽管与中国企业的竞争已连续两年成为制约美国企业盈利能力的第二大因素。但在今年，提及同非本土企业竞争的受访企业比例是去年的近三倍。这一情况表明，在缓慢增长的中国市场中，企业必须付出更多努力才能获得销售机会，从而推高了商品销售成本。尽管超过半数的企业表示去年并未受到产能过剩的影响，但有10%的企业预计影响会在不久的将来发生。而有四分之一的企业表示产能过剩已经对其产生影响。 产能过剩是否导致了贵公司所在行业的通货紧缩？ 贵公司在过去一年是否受到产能过剩的影响？ 对国内市场增长的担忧影响未来五年的商业展望 今年，企业对未来五年的商业展望继续呈下行趋势。只有不到五成的受访企业对前景表示乐观或比较乐观，连续三年创历史新低。相反，对未来表示悲观的受访企业占比高达29%，创历史新高。除了地缘政治之外，中国国内市场的增长态势也是影响企业五年展望的关键因素。 中国政府承诺优化营商环境，但迄今进展有限 为了回应企业对中国经济增长放缓的担忧，中国政府出台了多项旨在吸引外资的高规格政策。2024年3月，中国国务院发布了《扎实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更大力度吸引和利用外资行动方案》（第9号文件），该计划包含对行业监管部门的详细指示，旨在回应并解决企业在市场准入、跨境数据传输、政府采购和知识产权保护方面的关切。本年度调查在国务院行动计划发布数月后开展。41％的受访企业表示，中国营商环境至少有一些实质性的改善，而数量相当的受访企业（38％）则表示尚未看到实质性的变化。 中国政府提升营商环境的承诺是否带来了切实改善？ 受访企业认为，营商环境改善主要体现在市场准入和跨境数据传输政策方面。很少有企业表示政府和国有企业采购市场准入情况有所改善或地方保护主义减少，而这两项均被国务院行动计划列为工作重点。 关键挑战 地缘政治不确定性导致客户和业务关系中断 和去年一样，中美关系及相关的地缘政治不确定性构成了美国企业在华开展业务的最大挑战。自2018年以来的每一年，中美关系几乎都在委员会年度调查中位列榜首，只有2022年例外。由于当时正值中国对新冠肺炎疫情管理最为严格的时期，疫情防控和由此造成的停工停产成为该年度最大挑战。 今年有超过80%的受访企业表示受到了中美关系的负面影响，该比例与去年基本持平。认为中美关系造成不利或严重不利影响的受访企业比例略有下降，从去年的83%下降至今年的79%。 近五成的受访企业表示，客户对持续供应的不确定性导致销售下滑，而近三成的受访企业表示因为中国消费者民族主义情绪高涨而遭受销售损失。此外，超过四分之一的受访企业表示因其美国企业身份而被排除在公共招投标之外，这一比例较去年上升了六个百分点。更多受访企业还表示，由于中美关系紧张，美国监管机构审查力度加大，这一比例上升了九个百分点，达到了34%。 中美关系紧张对供应链的影响尤为突出。43%的受访企业表示，其供应商或采购渠道产生了调整。今年，越来越多的企业正在专门针对中国、美国或其他地区的业务分别开发、布局新供应链。对部分企业而言，这意味着要建立两条并行的、分别服务于中国和美国终端市场的供应链。而其他公司，或是在中国实现供应链本地化，或将供应链的部分环节转移到中国以外的地区。 东南亚、印度和美国成为企业寻求供应链转移的主要目的地。四分之一的受访企业表示仍在观望，这意味着如果中美关系继续恶化，可能将有更多公司重新配置供应链。 过去一年，约有四分之一的受访企业减少或暂停了在中国的计划投资，这一比例相较去年（超过三分之一）有所下降。过去一年，企业暂停或取消投资计划的三大主要原因包括：中美关系紧张导致的成本或不确定性增加；市场准入限制增多；以及出于供应链韧性需要，通常将部分投资移出中国。 中国市场竞争异常激烈，美国企业市场份额下降 与中国企业的竞争在今年十大挑战中排名第三，美国企业在中国和全球市场份额的流失加剧了这种担忧。今年，在华市场份额下降的受访企业比例高达34%，创历史新高；而表示份额有所增长的企业仅占15%，创历史新低。美国企业对华投资减速、中国经济增长放缓以及中国企业能力提升成为影响美国企业竞争力的部分原因。 竞争加剧的同时，中国企业受到了更大力度的产业政策扶持。在那些来自受产业政策影响行业的受访企业中，92%的受访者表示，今年其所在行业获得的产业政策支持力度接近或高于去年。 产业政策正深刻改变着美国企业在中国面临的竞争环境。近80%的受访企业表示，得益于中国的产业政策，此前缺乏竞争力的本土企业实力正在增强。但大部分受访企业表示，产业政策、市场因素和商业成熟度的综合作用导致同本土企业的竞争加剧，很难以单个企业为单位明确产业政策的影响。 贵公司中国竞争者能力的提升是由于产业政策还是其他因素？ 81%的受访企业表示正在和中国非国有和民营企业展开竞争；约70%的受访企业反映同包括其他美国企业在内的外资企业存在竞争；而43%的受访企业在和中国国有企业竞争。尽管受访企业表示，与中国民营企业相比，国有企业更有可能获得来自政府的切实优待，但怀疑非国有竞争对手同样从政府获得优待的受访企业比例达到了2017年以来的最高水平。受访企业表示，优先获得政府合同、许可和审批的优先待遇、政策执行中享受优待以及补贴等是本土竞争对手受到优待的主要形式。 出口管制对美国企业产生广泛影响并使中国竞争对手受益 出口管制、制裁和投资审查是今年企业反馈面临的最大政策性挑战。该挑战首次超过跨境数据传输，在十大挑战中排名第四。尽管美国意在制定范围有限并具有针对性的出口管制政策，但依旧有相当比例的受访企业表示受到影响，这反映了出口管制、制裁和投资审查正在对更大范围的美国企业造成影响。 超过40%的受访企业表示受到了美国出口管制和制裁的影响。表示未受影响的受访企业占比大致相同，另有13%的受访企业则表示不确定是否受到影响。 2018年至2023年间，负责管理出口许可程序的美国商务部工业与安全局（BIS）批准的对华出口许可规模为3350亿美元，而其驳回的出口申请规模达到了5450亿美元。由于这些数据并未统计在出口许可申请提交之前终止的业务关系，出口管制和制裁的实际影响可能更加广泛。 贵公司是否受到美国出口管制和制裁的影响？ 由于出口管制，美国企业在中国被视作不可靠的供应商。通过受访企业对于中美关系紧张局势造成的影响（见第9页）、出口管制措施的主要影响因素这两个问题的反馈，可见负面商誉的影响。销售订单被中国供应商取代、供应链中断以及客户关系破裂，是出口管制对美国企业最显著的影响。此外，30%的受访企业表示，其国际竞争对手正在抢占美国企业在华的销售订单。 近年来，随着管制措施迅速增加且日渐复杂，企业在出口管制方面的合规也更具挑战。75%的受访企业表示，目前主要的挑战是以合规为目的开展尽职调查。48%的受访企业表示，向中国的业务伙伴传达监管和合规方面的变化存在困难；41%的受访企业表示，存在行政程序延迟或不明确的情况。 数据的关切重点转向合规 过去几年，中国政府加强了对企业收集客户数据的管理。《网络安全法》（2017年）、《个人信息保护法》（2021年）和《数据安全法》（2021年）为建立更为繁复的企业数据管理、特别是跨境数据传输的监管框架奠定基础。2024年3月，中国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发布的最终规定，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企业的合规义务。但由于新规未对“重要数据”这一存在重大合规影响的概念进行统一定义和处理，许多会员企业的正常业务运营仍受到影响。 中国的数据政策从去年第二大挑战降至第五位，但对数据政策表示关切的受访企业比例几乎和去年相同。 由于中国监管机构已经建立跨境数据传输的法规框架，并开始执行相关政策，企业将关注重点转向了合规。今年，43%的受访企业反映其对中国跨境数据传输体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