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科创发展推动因素及科技强国建设前景探讨

谢国樑 研究专论第一一八号 二零二五年七月 香 港 中 文 大 学 刘 佐 德 全 球 经 济 及 金 融 研 究 所香 港 新 界 沙 田 泽 祥 街 十 二 号 郑 裕 彤 楼 十 三 楼 鸣谢 刘佐德全球经济及金融研究所衷心感谢以下捐助人及机构的慷慨捐赠及对我们的支持(以英文字母顺序)： 捐助人及机构查懋德雅居乐集团控股有限公司郑海泉亚洲金融集团有限公司蔡冠深中国银行(香港)有限公司胡祖六银联金融有限公司神原未绮中国概念(咨询顾问)有限公司江达可招商永隆银行有限公司刘佐德及刘陈素霞第一东方投资集团刘遵义四洲集团有限公司利乾恒隆地产有限公司梁家康恒基兆业地产有限公司梁锦松香港交易及结算所有限公司李伟波弘毅投资吕耀东中国工商银行(亚洲)有限公司黄志祥丽新发展有限公司孙少文刘佐德基金有限公司王庭聪敏华控股有限公司荣智权星岛新闻集团有限公司盛智文新鸿基地产发展有限公司大生银行有限公司东亚银行有限公司香港上海汇丰银行有限公司The Lanson Foundation活动赞助人及机构周松岗盘谷银行 蔡清福方方方正冯国经李伟波黄桂林 中国科创发展推动因素及科技强国建设前景探讨§ 谢国樑1 2025年7月 摘要：本文探讨了近年中国科技呈现爆发式增长的原因，通过比较中美科研成果、科技创新体制机制、战略思维、竞争手段及取胜之道等差异，分析未来中美在以人工智能为核心的高新科技领域的竞争态势、实力变化、各自的强项及发展优势，并就中国能否取代美国成为未来全球科技发展领导者的问题提出看法。 关键词：科技创新与运用、人工智能、中美科技竞争 1.中国的科创成就令世界惊讶 2024年末，人工 智能 公司深度 求索(DeepSeek)发布了 一个新 的 大语言模型DeepSeek-V3，其功能可与美国科技巨头OpenAI开发的聊天机器人相媲美，引起国际广泛关注。DeepSeek语言模型所采用的开源及低成本开发模式更令美国硅谷科技界感到 惊 讶 ， 触 发 国 际 市场 重 新 评 估 中 国 科 技企 业 的 发 展 潜 力 。美国 总 统 特 朗 普 称DeepSeek的发布是美国人工智能产业的“警钟”(“The release of DeepSeek should be awake-up call for our industries”)。英国广播公司(BBC)在一篇报道中则认为2DeepSeek席卷全球对中国观察家来说并不意外，因为这是《中国制造2025》计划的一部分，中国过去十年一直在累积包括人工智能在内的高科技产品专业知识。 事实上，过去几年，中国科技呈现的爆发式增长，并非只在个别领域，而是全面和深入的。道富环球投资管理亚洲有限公司(State Street Global Advisors Asia Limited) 在2024年末发表的一份研究报告指出，3中国在八大高科技领域已显著超越美国，包括：人工智能技术(AI technologies)、先进信息及通讯技术(advanced information andcommunication technologies)、先进材料与制造(advanced materials and manufacturing)、生物科技、基因技术及疫苗(biotechnology, gene technologies and vaccines)、国防、太空、机器人及运输(defense, space, robotics and transportation)、能源与环境(energy andenvironment)、量子(quantum)、感应、定时及导航系统(sensing, timing and navigation)。 具体看，中国不少科技产品（如再生能源、无人机、新能源汽车）已占据全球市场的主导地位。根据国际能源总署(International Energy Agency, IEA)的数据，2022年中国生产的太阳能电池板占全球总产量的80%；在再生能源的整条供应链中，中国还生产了全球85%的太阳能电池、88%的太阳能级多晶硅、以及97%的太阳能电池核心材料硅锭和硅片。根据全球市场和行业分析机构BCC Research的数据，2020年以来深圳大疆创新科技有限公司生产的无人机占全球市场份额高达70%。根据位于美国加州的网络媒体CleanTechnica网站的数据，过去几年中国新能源汽车销售在全球市场的份额从2022年的63%逐年攀升至2024年的70.4%。 2.为何发展如此快速 中国科技创新表现在过去十年呈现稳步上升的喜人趋势，并非偶然，而是铁杵磨成针，功到自然成，具有多方面因素在共同发力。 （一）经济持续高速增长，成为制造大国、科研高地。 早在1949年新中国成立时，中国政府就高度重视制造业的发展，视工业制造为立国之本、强国之器，是提升综合国力，保障国家安全，建设世界强国的必经途径。中国政府通过制定“五年规划”，以举国体制推动制造业持续快速发展，建成了门类齐全、独立完整的产业体系。 1978年中国的改革开放极大地解放人的思想，释放劳动生产力，并快速重返国际社会。中国经济于1979年至2023年期间年均增长8.9%，远高于同期世界经济增速3%。经过四十多年的打拼，中国的国内生产总值(GDP)于2009年超越日本成为世界 第二大经济体。2024年GDP总额增至134.9万亿元人民币(18.9万亿美元)，稳居世界第二。 伴随经济高速增长，中国制造业也持续强劲增长及转型提升，成为工业大国及制造强国。根据Statista的统计数据，截至2022年，以产量计算的中国制造占全球比重31.2%，大幅抛离美国制造的占比16.3%、日本的占比5.3%、德国的占比4.6%，约为“七国集团”制造的总合。 中国强大的经济与制造实力给科研投入、技术创新与运用提供了重要基础和广阔空间。根据世界知识产权组织(World Intellectual Property Organization, WIPO)的数据（见附表34），以购买力平价及2015年不变价格计算，中国的国内研发支出总额(gross domestic expenditure on R&D, GERD)在2000年为407.5亿美元，2023年增至7,230亿美元，年均复合增长率(compound annual growth rate, CAGR)达13.3%，为全球最高。 （二）中国政府具有制定及推动科技发展战略、产业政策、重点科研投入、提供科技创新基础设施的权威和能力。 受到西方关注的《中国制造2025》的出台及实施便是一例： 2015年5月19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发布《中国制造2025》(Made in China20255)，作为中国政府实施“制造强国”战略的首个十年纲领。计划提出，中国将通过三步走实现制造强国的战略目标。第一步，从2015–2025实现从“制造大国”迈入“制造强国”行列；第二步，从2025–2035制造业整体水平超越德国和日本等发达工业国家，达到世界制造强国阵营中等水平。第三步，新中国成立一百年，即2049年时制造业主要领域具有创新引领能力和明显竞争优势，建成全球领先的技术体系和产业体系，综合实力进入世界制造强国前列。 《中国制造2025》提出五大重点工程、十大重点突破领域。 五大重点工程包括：(1)制造业创新中心（工业技术研究基地）建设工程。2025年形成40家左右制造业创新中心（工业技术研究基地）。(2)智能制造工程。到2025 年，制造业重点领域全面实现智慧化，试点示范项目运营成本降低50%，产品生产周期缩短50%，不良品率降低50%。(3)工业强基工程。到2025年，70%的核心基础零部件、关键基础材料实现自主保障，80种标志性先进工艺得到推广应用，部分达到国际领先水平，建成较为完善产业技术基础服务体系。(4)绿色制造工程。到2025年，制造业绿色发展和主要产品单位能耗达到世界先进水平，绿色制造体系基本建立。(5)高端装备创新工程。到2025年，自主知识产权高端装备市场占有率大幅提升，核心技术对外依存度明显下降，基础配套能力显著增强，重要领域装备达到国际领先水平。 十大重点突破领域包括：(1)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2)高档数控机床和机器人；(3)航空航天装备；(4)海洋工程装备及高技术船舶；(5)先进轨道交通装备；(6)节能与新能源汽车；(7)电力装备；(8)农机装备；(9)新材料；(10)生物医药及高性能医疗器械。 从成效看，以截至2024年的各项指标衡量，中国已完成了从世界制造大国向世界制造强国的转型，整体制造水平基本实现《中国制造2025》十年纲要提出的战略目标。 （三）高度重视吸引及培养科技人才，打造优质创新环境。 “人才为本”是《中国制造2025》提出的实现制造业由大变强的五项基本方针6之一。过去十年，中国透过多项引进海外高层次人才计划、资金及先进设备投入、配合知识产权保护法律法规等措施，科创成果取得跨越式突破。在各项引进高层次人才计划中，比较知名的包括国家“千人计划”（已更名为“启明计划”或“国家特聘专家计划”）、“长江学者奖励计划”和“青年千人计划”（已更名为“国家青年人才项目”）等。这些计划汇集了一批全球顶尖科技创新资源，为科技发展提供智力支持。 （四）坚持自主及开放，充分发挥市场活力。 《中国制造2025》7把“市场主导、政府引导、自主发展、开放合作”作为推动制造业发展的主要基本原则。过去十年，各级政府，特别是沿海开放城市，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分配中的决定性作用，强化企业主体地位，激发民营企业活力和创造力；与 此同时，坚持扩大开放，积极利用全球资源和市场，加强产业全球布局和国际交流合作，在关系国计民生和产业安全的基础性、战略性领域，着力掌握关键核心技术，完善产业链条，形成中国制造自主发展的能力和优势，这些均给华为、腾讯、字节跳动、深度求索等民营科技企业的快速发展壮大提供了政策支持和市场环境。 （五）中国人口众多、幅员辽阔，拥有可供科技创新及应用的巨大内需市场。 3.前景展望 当前，世界经济在发展中出现保护主义、单边主义，给国际科技界合作与全球化发展带来挑战及压力。美国、中国及欧盟是当今世界推动人类科技发展与进步最重要的力量，彼此在科技产业开展优势互补的分工合作，共同维护全球高科技产业链的稳定，本质上是互惠互利的行为，完全符合自身发展利益。然而，近几年美国以关税、制裁及行政指令等手段筑起“小院高墙”，试图维护其在高端芯片及集成电路设计(integrated circuit, IC)等科技领域的领先优势，令全球科技产业脱钩断链的风险大幅上升。面对保护主义抬头的国际环境，中国坚持市场自由开放的主张得到世界的广泛认同及支持。因此，一般相信，中美欧三大科技产业体系尽管存在种种冲突与摩擦（有些更是属于有其文化根源的结构性矛盾），科技大国与强国之间既竞争又合作的基本格局不会发生大的改变、经济全球化秩序面对重组，但发展态势不会出现大的逆转。 未来中美欧，特别是被视为竞争对手的中美两国在世界科技发展中将扮演什么角色，从国际视角看存在不同看法。一些国际观察家认为，美国在科技领域的基础研究、原始创新方面有较强优势；中国的优势则主要在科技产品研发及运用。 在世界已全面进入数字和智能时代，急速发展的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AI)产业无疑将成为主导未来人类进步发展的关键核心科技，其不断演变的技术场景也将成为中美两国展现科技实力及优势区别的重要领域。 以下是一些反映目前中美在AI领域竞争格局的表现： 从基础研究看，根据权威科学期刊《自然》(Nature)旗下“自然指数2024人工智能”(Nature Index Supplements 2024 AI)发布的2024年全球高等院校及科研机构AI领 域排行榜（见附表4）。8在百强高校中，美国大学占46席，且在10强高校中占据7席；中国内地占17席，数量名列第二，进入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