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产供链重构背景下日企全球布局的调整_苏杭

苏杭Ａ王晨宇Ｂ （Ａ．东北财经大学 辽宁（大连）自贸区研究院，辽宁大连１１６０２５；Ｂ．东北财经大学 国际经济贸易学院，辽宁大连１１６０２５） 【摘要】国际形势的变化推动全球产供链进入加速重构的新阶段，面对外部环境的变化，日本企业通过开展对外直接投资强化在全球布局的同时，还积极推动投资结构的多元化，努力在海外布局与本土布局间实现平衡。通过全球布局来平衡越来越大的经济增长压力、提升产业链供应链安全水平以及增强国际竞争力，是日本企业调整全球布局的重要推动力。日本企业全球布局的调整在助推日本经济复苏的同时，还增强了日本企业参与全球竞争的能力，加速了区域生产网络的重构。日本是全球第二大对外直接投资国，作为全球生产网络的重要参与者，日本企业全球布局的调整必然会给包括亚洲生产网络在内的全球生产网络带来冲击，需要密切关注并积极应对。【关键词】全球产供链重构；全球布局；多元化；国际竞争力；区域生产网络 【中图分类号】【文献标识码】ＤＯＩ： 【收稿日期】２０２４ － ０９ － ０７【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大宗商品产业链供应链韧性与安全水平评估及对策研究”（２３ ＆ＺＤ０４８） 【作者简介】苏杭，经济学博士，东北财经大学辽宁（大连）自贸区研究院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 王晨宇，东北财经大学国际经济贸易学院博士研究生。 引言在全球价值链分工的作用下，产业链供应链的全球化布局以成本和效率为基本逻辑，推动跨 国公司在全球范围内寻找最优生产方案。跨国公司开展对外直接投资已不仅仅是为了降低贸易成本、生产成本抑或扩大第三方市场，而是期望通过对外直接投资把分布于世界各地的价值链环节和增值活动连接起来，在降低交易成本的同时增强自身的市场竞争力。产业链供应链的全球化布局降低了发展中经济体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的门槛，加快了其经济发展的步伐。发展中经济体经济的快速发展及市场规模的扩大，进一步激发了跨国公司全球化布局的积极性。然而，国际形势的变化给产业链供应链全球化布局带来巨大挑战，在保证效率的同时提升安全水平日渐成为跨国公司全球化布局的重要考虑因素，全球产业链供应链进入加速重构的新阶段。·· ２０１８年以来，受单边主义、保护主义泛起以及地缘冲突加剧的影响，全球产业链供应链运行逻辑发生改变，世界主要国家对自身产业链供应链的“安全焦虑”倍增，不断推进产业链供应链布局调整，加剧了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区域化、多元化发展倾向。与此同时，新技术、新产业的发展，使得各国要素禀赋的比较优势出现变化，推动全球产业链供应链朝着数字化、绿色化方向迈进。跨国公司是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的主要参与者，通过开展对外直接投资（ＯＦＤＩ）①参与并重塑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全球产业链供应链重构必然会给跨国公司的全球布局带来影响。受此影响，跨国公司一方面基于商业利益而继续在全球布局生产；另一方面，跨国公司出于规避全球产业链供应链重构的风险而选择分散投资布局，并试图维持海外布局和本土布局之间的平衡。受全球经济放缓、贸易和地缘政治局势紧张等因素的影响，２０２３年全球对外直接投资额下降 ２ ％，降至１ ． ３万亿美元［１］。与全球对外直接投资低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２０２３年日本对外直接投资流出额达到１ ８４０ ． ２２亿美元，同比增长１３ ． ５ ％，显示出日本企业全球布局的积极态度。日本对外直接投资的发展一方面与日本股市屡创新高后日本企业持有资金增加有关，另一方面也是日本企业积极应对全球产业链供应链重构挑战，通过调整全球布局提升产业链供应链安全水平以更好参与全球竞争的结果。日本是对外直接投资大国，早在２００６年版《通商白皮书》中，日本政府就提出要改善国际投资的结构和质量，实现“投资立国”［２］。然而，２０１８年以来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的加速调整给高度重视海外市场开拓的日本企业带来新挑战和不确定性。一直以来，对外直接投资都是日本企业在全球布局产业链供应链的重要手段。然而，外部环境的变化意味着日本企业不能够沿循以往的全球布局逻辑，为此，日本企业在继续通过全球布局实现自身发展的同时积极寻求改变，这也导致日本企业全球布局呈现新调整。作为全球对外直接投资大国，日本企业全球布局的调整必然会推动亚洲以及全球生产网络的重塑，给全球产业链供应链重构带来新的不确定性，值得密切关注。一、全球产供链重构背景下的日企全球布局 到海外布局产业链供应链是日本企业顺应国内外发展形势变化、提升自身国际竞争力的主动 选择。２０１８年以来，面对全球产业链供应链重构带来的新挑战，日本企业一方面继续通过海外布局保持竞争优势，另一方面通过投资布局多元化和强化本土布局寻求产业链供应链效率和安全间的平衡。（一）与全球ＯＦＤＩ势头羸弱形成反差，日企海外布局保持稳定态势 受全球经济放缓以及日益加剧的贸易和地缘政治紧张局势的拖累，全球海外投资连续两年大 幅下降超过１０ ％（将外资中转地排除在外），尤其是绝大部分发达经济体对外直接投资呈现羸弱势头。相比之下，日本的对外直接投资保持稳定态势，成为全球对外直接投资中的一抹“亮色”。从日本对外直接投资规模来看，联合国贸易与发展会议（ＵＮＣＴＡＤ）数据库统计的数据显示，２０１８年后日本对外直接投资占全球对外直接投资的比重稳定保持在１０ ％以上。２０２３年从日本流出的资金达到１ ８４０亿美元，日本依然是全球第二大对外直接投资国。从日本企业海外布局数量来看（见图１），日本企业在全球布局的网点数由２０１８年的７４ ０７２个增加至２０２２年的８２ ０４１个②，反映出日本企业对海外布局的积极态度，尤其是中小企业通过并购或抱团出海的方式，大幅提高了其 海外投资规模，已成为日本海外投资新的增长点。 资料来源：外务省，海外进出日系企业拠点数调査，ｈｔｔｐｓ：／ ／ ｗｗｗ． ｍｏｆａ． ｇｏ． ｊｐ ／ ｍｏｆａｊ ／ ｅｃｍ ／ ｅｃ ／ ｐａｇｅ２２ ＿００３４１０ ． ｈｔｍｌ。在日本企业海外布局中，近年来大规模并购引发广泛关注。在国内市场饱和的状况下，日本 大企业再次将目标瞄准国际市场，通过大规模并购顺应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发展的新要求。ＬＥＳＧ（伦敦证券交易所集团）量化分析数据库提供的数据显示，２０２３年日本海外并购规模达到４０７亿美元，比２０２２年增长６８ ． ９ ％，并购项目增长至６７２项［３］。与以往海外布局不同的是，日本企业近几年跨国并购频现“大手笔”操作。从并购方向看，计算机相关服务等为代表的商务服务和软件较多，２０２３年分别达到１１９件和７５件。在软件领域，２０２１年７月日立制作所斥资超１万亿日元收购了美国Ｇｌｏｂａｌ Ｌｏｇｉｃ公司，该公司因具备向现有产品和系统中嵌入人工智能（ＡＩ）与物联网（ＩｏＴ）的技术优势而被日立选中，旨在提升日立在数字化转型中的领先地位①。同年９月，松下斥资约７ ７００亿日元收购了美国软件公司Ｂｌｕｅ Ｙｏｎｄｅｒ，意在发挥其在供应链领域的软件优势以提升自身的数字化水平。除了软件领域，近年来日本在医疗保健领域不断将生物类创业公司收归旗下［３］，如安斯泰来制药（Ａｓｔｅｌｌａｓ）通过其全资子公司Ｂｅｒｒｙ Ｍｅｒｇｅｒ Ｓｕｂ以约５９亿美元收购Ｉｖｅｒｉｃ Ｂｉｏ公司，目的就是打造世界一流的眼科药企。此外，日本各大天然气生产商也在积极寻求海外扩张的机会，以提高自身的市场竞争力。２０２３年东京燃气以２７亿美元的价格从Ｑｕａｎｔｕｍ Ｅｎｅｒｇｙ Ｐａｒｔ-ｎｅｒｓ处收购美国天然气生产商Ｒｏｃｋｃｌｉｆｆ Ｅｎｅｒｇｙ的全部股份，标志着东京燃气在北美天然气市场布局的深化。同时，通过与Ｑｕａｎｔｕｍ Ｅｎｅｒｇｙ Ｐａｒｔｎｅｒｓ的合作，东京燃气也将获得更多的资源和支持，为其在全球范围内的扩张提供更多的动力。同年，日本ＪＥＲＡ以１７亿美元收购比利时最大的海上风电公司Ｐａｒｋｗｉｎｄ，此次并购预计使ＪＥＲＡ的可再生能源资产（包括在英国的现有海上风电投资）从２０２２年年底的２ ． ２吉瓦增加到２ ． ８吉瓦，助推日本企业扩大在可再生能源领域的市场地位。数字化和绿色化是全球产业链供应链重构的一条清晰主线。日本企业在全球ＯＦＤＩ低迷的背景下开展大规模跨国并购，一方面是借全球产业链供应链重构的契机加速数字化、绿色化转型，通过数字产业化与产业数字化共同赋能全球产业链重构，另一方面，也是希望通过并购吸收国外的先进技术，跟踪全球产业链供应链数字化和绿色化发展的新态势，保持顺应全球产业链供应链重 构的主动性。（二）在总量保持稳定的同时，日企海外布局呈现结构调整 面对全球产业链供应链重构带来的严峻挑战，日本企业在强化全球布局的同时，也在调整投 资结构。从行业分布看，２０２０年后非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总体呈上升趋势。２０１８年以来日本制造业领域的投资虽然也维持在较高水平，但与非制造业投资规模相比，下降趋势较为明显。日本财务省数据显示（见图２），２０２３年日本非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为１ ２００ ． １６亿美元，占全行业投资的６５ ． ２ ％，相比之下，制造业只有６４０ ． ２１亿美元。由此可见，非制造业已经逐渐成为日本企业海外布局的主体。 资料来源：日本贸易振兴机构，日本の直接投资（国际收支ベース、ネット、フロー），ｈｔｔｐｓ：／ ／ ｗｗｗ． ｊｅｔｒｏ． ｇｏ． ｊｐ ／ ｗｏｒｌｄ ／ ｊａ-ｐａｎ ／ ｓｔａｔｓ ／ ｆｄｉ． ｈｔｍｌ。年以来日本制造业海外布局收缩，一定程度上与全球产业链供应链重构带来的激烈竞 ２０１９争有关。以汽车业为例，２０１８年后日本在汽车相关的运输和机械设备零部件行业的对外投资呈波动状态，如表１所示，２０２１年日本在该行业的投资一度降至百亿美元以下，２０２２年回升至１０７. ８７亿美元后又再次出现下滑。在全球倡导低碳、环保的背景下，新能源电动汽车的发展已经成为各国政府和汽车制造商的重要战略方向，在日益加剧的市场竞争中，日本汽车业电动化、智能化转型缓慢，影响了日系车在全球市场的份额。在全球电动汽车销售和预测数据机构ＥＶ Ｖｏｌｕｍｅｓ发布的２０２３年全球电动汽车销量排行榜（前２０名）中，日本只有丰田汽车公司一家上榜，位列第１６位，销量还不及比亚迪的１ ／ １２［４］。此外，受近年来芯片供应链中断、需求降低的影响，各国都加快了关键产业供应链调整的步伐。由于日本汽车领域的生产高度集中于亚洲，虽然空间集聚能够大幅提升生产效率，但缺点是一旦供应链出现断裂，日本整个生产体系都会受到冲击［５］。因此，为了降低出现断链、卡链的风险，日本减少了在亚洲地区运输和机械设备零部件行业的投资，助推了制造业海外布局的收缩。与制造业形成对比的是，日本非制造业海外布局表现强势，由２０１８年的８７３ ． ５９亿美元增长至２０２３年的１ ２００ ． １６亿美元，其中采矿业投资增长较快（见表１），２０２３年比２０１８年提升了７１ ． ５８ ％。作为一个矿产资源禀赋匮乏但高新技术集中的国家，早在２１世纪初日本就着手启动针对矿物储备的产业政策，并于２０２１年将关键矿物供应纳入到国家经济安全领域。通过强化关键矿物供应链的海外布局，日本力图构建起更具安全性的大宗商品供应链，以便更有效地应对全球产业链供应链重构带来的不确定性。·· 全球产业链供应链重构还推动日本企业海外布局的空间调整。以美国为首的北美地区在日本海外布局中的重要性进一步凸显，投资额由２０１８年的２０３ ． ３４亿美元上升至２０２１年的８４４ ． ５８亿美元的最高峰，虽然２０２３年降至６８６ ． ７２亿美元，但投资规模仍居各大洲之首。对欧洲的投资在２０２０年出现下跌后虽然回升缓慢，但仍是日本海外投资的重要地区。如图３所示，２０２２年后欧洲成为日本第二大对外直接投资目的地。日本之所以看重在北美和欧洲的布局，一方面是由于欧美拥有庞大的内需市场和优越的投资环境，吸引了许多日企的关注。另一方面，面对全球产业链供应链数字化绿色化转型，日本企业积极寻求从欧美市场获取创新资源和先进技术［６］，实现创新发展。相比之下，日本对亚洲的投资略有波动（见图３），投资布局也呈现调整。２０１８年以来东盟国家吸引了不少日本企业的目光，日本经济产业省“第５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