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行业转型金融应用指引

中央财经大学绿色金融国际研究院气候债券倡议组织2023年9月 联合发布 中央财经大学绿色金融国际研究院 气候债券倡议组织 主要作者 金子曦中央财经大学绿色金融国际研究院能源金融研究中心副主任谢文泓气候债券倡议组织中国区总经理任玉洁中央财经大学绿色金融国际研究院绿色金融研究中心主任傅奕蕾中央财经大学绿色金融国际研究院研究员徐小云气候债券倡议组织分析师石佳气候债券倡议组织中国区机构合作主管 执行摘要 转型金融逐渐成为应对气候变化的重要金融工具，为高碳行业转型提供有力支持。 当前转型金融正在成为绿色金融的有效补充，为高碳行业的资金需求提供了融资渠道。国内外政府部门与相关组织陆续提出转型金融原则，如《气候转型金融基本指引》《G20转型金融框架》等，为发展转型金融提供稳定引导，转型金融市场也在萌芽中快速发展。 钢铁行业是我国重要的支柱产业，也是高耗能、高排放的典型代表，低碳转型必要且急迫，亟待通过转型金融拓展融资渠道。 钢铁行业在我国工业经济中占有重要地位，并对多个下游产业都起到支撑作用，然而庞大的产业规模叠加高能耗的产业属性，也使得钢铁行业成为全国最主要的碳排放来源。 气候债券倡议组织（ClimateBondsInitiative，CBI）和中节能衡准预测中国钢铁行业实现碳中和需要投入约20万亿元1。而目前仅依赖绿色金融，难以实现对于钢铁低碳多元转型路径的覆盖。不论是在《绿色产业指导目录》还是《绿色债券支持项目目录（2021年版）》中，除“钢铁企业超低排放改造”外，其余可适用于钢铁行业的均为通用性条目，如“余热余压利用”“废旧资源再生利用”，而运用电炉炼钢、发展特钢优钢等钢铁行业转型的路径则未明确纳入绿色金融支持的相关目录，说明当前金融市场对于钢铁企业转型的针对性相对不足，而正在萌芽的转型金融则为拓展钢铁企业的转型融资路径提供更多可能。 转型金融可以通过项目层面和实体层面为钢铁企业提供融资支持，其中项目层面需限制募集资金用途，用于支持钢铁企业满足要求的单个减排措施或技术设备；实体层面不限制募集资金用途，要求企业钢铁依据相关规则制定科学的转型计划与绩效目标。 实现转型金融对钢铁行业转型发展的有效支撑，要找准钢铁行业转型的有效路径，要用好债券市场的新兴机遇，也需要企业将自身的转型能力转化成融资潜力。 找准钢铁行业转型的有效路径。为逐步转向低碳高质量发展，钢铁行业已经初步形成了行业共识的覆盖控碳、低碳、减碳、碳中和四个阶段的转型时间表，以及包含产能优化布局、减污降碳协同、冶炼工艺突破、产品迭代升级、资源循环利用、零碳负碳技术六条路径的转型路线图，为金融支持钢铁行业转型提供了具体方向。 用好债券市场的新兴机遇。债券工具是目前运用最广的转型金融形式，有望高效精准支持钢铁企业低碳转型。转型金融工具包括信贷、债券、股权类融资工具，目前国内外转型金融市场实践多以“转型”类债券为主，尤以可持续发展挂钩债券和转型债券为典型。钢铁企业也已根据自身发展基础与需要，积累了“转型”类债券发行经验，既包括限定募集资金用途的转型债券，也包括不限定募集资金用途的可持续发展挂钩债券。从国际转型类债券发展的空间来看，国内钢铁企业转型融资可进一步转型债券市场的可能机会。 将自身转型能力转化为融资潜力。钢铁企业应重视中长期的转型规划、低碳的商业模式等对于其转型融资的重要作用，从战略层面推动低碳转型，并统筹中长期的低碳转型规划与财务管理目标，从其中发现、建立、披露其转型 目标、转型能力、转型效益，以构建与金融市场对话的桥梁，积极获取转型金融支持，逐步实现低碳高质量发展。 本指引将首先介绍转型金融的发展历程与市场现状。其次，梳理钢铁行业低碳转型的现状、钢铁行业低碳转型的具体目标，以厘清产业视角下的转型路径与路径潜力。在此基础上，落脚到钢铁企业与金融机构联动的维度，提出钢铁企业转型金融应用指引，包括具体应用场景、目标设定方式、可用金融工具，并展示了典型债务类转型金融融资工具的案例，以期为构建钢铁行业与金融机构对话的桥梁提供支持。 一、转型金融的萌芽与发展 （一）国际实践综述 从政策制度来看，国际上政府部门、金融机构与国际组织等围绕转型金融提出指导性政策或原则。在政府部门层面，多个国家或地区已制定了转型金融发展的指导性政策，如日本经济产业省和环境部联合发布《气候转型金融基本指引》，指出只要满足转型融资四个关键要素的金融工具（包括转型贷款/债券、部分绿色贷款/债券和可持续挂钩贷款/债券）都可视为转型融资2。在金融机构层面，部分金融机构出台了其运用转型金融的引导性要求。安盛集团（AXAIM）最早发起《转型债券指南》3倡议为具有向绿色转型雄心的棕色企业或无法发行绿色债券的公司提供融资，帮助其使用债券收益完成低碳过渡。星展银行（DevelopmentBankofSingapore，DBS）4、渣打银行（StandardChartered，SC）5和晨星（Sustainalytics/Morningstar）6也陆续发布自身转型债券框架开拓转型金融市场。在国际组织层面，2022年11月，国际可持续金融平台（InternationalPlatformonSustainableFinance，IPSF）发布的转型金融报告中介绍了一套自愿的转型金融原则和更具体的子原则7，为协助转型政策激励低碳转型。国际资本市场协会（InternationalCapitalMarketAssociation，ICMA）于2023年6月更新 发布的《气候转型金融手册》8中为债务类融资工具提供了指引，指出限定募集资金用途（UseofProceeds，UoP）的转型金融工具可以用于对发行人自身的温室气体排放（GreenhouseGas，GHG）排放轨迹产生直接贡献的环境项目，以及“公正转型”相关的项目。CBI提出的转型金融框架中包括项目和实体层面的转型，并推出了相应的行业转型标准，标准适用于贴标债务工具、普通用途的债务工具和股权类金融工具9。 从市场实践来看，转型概念和标签适用于多种金融工具，当前尤以债务工具为典型。转型金融工具包括支持转型的贷款、债券、股权融资、转型保险和转型基金等，可应用于实体层面以及单个或多个减排项目或措施。现阶段，全球转型金融市场以“转型”类债券产品为主，尤以可持续发展挂钩债券（Sustainability-LinkedBond，SLB）和转型债券为典型。可持续发展挂钩债券聚焦实体层面，发行人需明确提出实体层面的关键绩效指标（KeyPerformanceIndicator，KPI）和可持续发展绩效目标（SustainabilityPerformanceTargets，SPT）挂钩。在运用与支持转型的过程中，可持续发展挂钩类债券的发行实体可以选取与其转型战略相一致的KPI挂钩，因此SLB使得发行人可以为可持续的转型商业模式、转型计划和企业转型提供融资。转型债券是一种聚焦于措施与项目层面的募集资金用途类债务工具，不同于可持续发展挂钩债券中募集资金可以用于一般用途，转型债券要求投向符合要求的特定项目、资产或活动。据CBI数据库统计，截至2022年7月31日，全球范围内电力行业在可持续发展挂钩债券金额达444亿美元，转型债券金额达65亿美元。全球钢铁、水泥和化工行业合计发行可持续挂钩债券和转型债券42只，发行金额分别为25亿、29亿、71亿美元，其中债券类型主要为可持续挂钩债券，转型债券占比仅为4%。 （二）国内实践综述 从政策来看，国家与地区层面的转型金融政策体系正在探索中。国家层面来看，《G20转型金融框架》为我国转型金融提供行动指引。《G20转型金融框架》作为2022年二十国集团（G20）领导人峰会通过的主要成果之一，其所形成的发展转型金融的五大支柱，即界定标准、信息披露要求、丰富的金融工具、激励机制和公正转型，对成员国金融监管部门建立转型金融政策框架、推动金融向高碳排放行业和企业提供低碳转型融资具有重要指导作用。我国作为G20转型金融框架编写组的主要成员，正在此框架指导下探索与我国发展相适宜的转型金融顶层设计。自2021年以来央行有序推进我国转型金融体系搭建，目前已初步明确转型金融的基本原则，如转型金融支持领域在减缓或适应气候变化方面应有直接或间接的显著贡献且对其他环境和社会可持续发展目标无重大损害等，并牵头转型金融目录与范围编制，着手火电、钢铁、建筑建材与农业四个主要行业转型项目标准与路径研究，预期将适时正式推出转型金融的顶层设计10。地区层面来看，部分地区已先行建立转型金融的框架。浙江省湖州市通过标准、服务、平台、风险、生态、配套等多角度全面布局，推出全国首个区域性转型金融发展路线图；浙江省衢州市以碳金融与转型金融融合为契机，基于既有的碳账户体系构建转型金融工作实施意见；江西省萍乡市作为转型金融试点城市并发布转型金融白皮书；江西省九江市出台工业园区转型试点工作方案，引导辖内金融资源流向园区内的高碳企业低碳及零碳转型项目。 从市场实践来看，银行业金融机构正在探索转型金融的相关实践、债券市场的转型产品正处于萌芽阶段。银行作为国内绿色金融体系探 索建设过程中最主要、最活跃的参与主体，在绿色金融工具方面积累丰富的创新经验。转型金融作为绿色金融服务的有效补充，也离不开银行业的深度参与。2021年，中国建设银行与中国银行以ICMA《气候转型金融手册（2020）》为蓝本先行发布《转型债券框架》与《转型债券管理声明》，对电力、有色、建材、石化等高碳高污染行业项目提供债券产品支持。随后，包括邮储银行、浦发银行等在内的多家银行先后在信贷方面做出实践，发放可持续发展挂钩银团贷款、可持续发展挂钩贷款、转型金融贷等为高碳行业转型提供支持。与此同时，债券市场的转型产品开始发展，国内现有“转型”类债券产品可分为可持续发展挂钩债券、转型债券、低碳转型公司债券、低碳转型挂钩公司债券四个子品种。其中，转型债券和低碳转型公司债券限定募集资金用途，而可持续发展挂钩债券与低碳转型挂钩公司债券则通过设置关键指标及目标的方式驱动企业转型，并未对募集资金投向进行直接约束。根据中央财经大学绿色金融国际研究院绿色债券数据库，截至2023年6月，我国转型类贴标债券规模近1300亿元。其中，可持续发展挂钩债券规模已超950亿元，低碳转型挂钩债券规模近250亿元，低碳转型债券规模超40亿元，转型贴标债券规模超50亿元，不限定募集资金投向用途的转型类债券运用相对广泛。 2021年至2022年，全国钢铁行业共发行7支“转型”类债券产品。债券发行人为宝钢、山钢、鞍钢、柳钢和攀钢集团，均为大型国有企业，信用评级较高。从债券基本面来看，平均债券的发行期限为2.86年，总发行总规模为102亿元，平均票面利率为3.51%。与2016年至2022年钢铁行业已发行的21支绿色债券相比，钢铁行业发行的转型类债券平均发行期限短1.05年、平均发行规模大5.66亿元，平均票面利率低近60bps，具有比较规模和成本优势。从债券产品设计来看，氮氧化物排放和综合能效提升为主要的挂钩绩效。当关键绩效指标在规定时限未达到预定可持续发展绩效目标时，较多转型类债券的挂钩条款设置为将债券最后一个计息年度票面利率上调10bps。柳钢集团于2021年5月发行的3年期可持续发展挂钩债券“21柳钢集团MTN001(可持续挂钩)”条款设置相对严苛，债券发行规模5亿元，票面利率4.1%，将“单位产品氮氧化物排放量降至0.935kg/t”设为可持续发展挂钩目标，若未达到预定目标，则该债券再延续1年，第3年票面利率为本期中期票据存续期前2年票面利率加50bps。 专题图12021年至2022年钢铁行业“转型”类债券类型及规模 二、钢铁行业低碳发展现状与目标 （一）发展现状 钢铁行业是工业部门的重要基础产业，在整个国民经济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同时也是碳排放的主要来源。钢铁行业在全国工业经济中占有重要地位，根据《中国统计年鉴-2022》，2021年全国黑色金属冶炼和压延加工业营业收入为96692.5亿元，占工业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