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7月第二期区域动态：东南亚

区域动态AS清华大学国际与地区研究院区域动态IIAS清华大学国际与地区研究院区域动态总第65期2023年7月第2期1区域动态（东南亚）【区域动态】希瑟·萨瑟兰《航路与守门人：东南亚东部群岛的贸易与国家，1600—1906年》以贸易为框架，展现了当地从十六世纪末到二十世纪初三百多年的跨洋贸易历史。本书介绍了社会科学和经济学的理论，也涵盖了如全球历史、国家形成、市场演变和人类学等更广泛的主题。编者按：本期区域动态关注东南亚作为一个重要海上贸易中心的历史。自古以来，东南亚地区就因其便利的海上交通条件而成为商人和航海家们的必经之地。作为连接东方和西方的桥梁，东南亚沿海国家在历史上被赋予了门户的角色。这些国家的港口城市成为了海上丝绸之路和其他重要航线的关键节点，中国、印度、阿拉伯世界和欧洲之间的贸易活动形成了一个繁荣的贸易网络，带动了文化和物质的交流。希瑟·萨瑟兰（HeatherSutherland）的新作《航路与守门人：东南亚东部群岛的贸易与国家，1600—1906年》（SeawaysandGatekeepers:TradeandStateintheEasternArchipelagosofSoutheastAsia,c.1600–c.1906）通过深入研究东南亚沿海国家的历史，揭示了这个地区作为海上贸易中心和文化交融的重要地位，向读者展示了东南亚国家如何通过海洋交通连接了世界的不同角落，并对全球历史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这本书于理解东南亚地区及其在全球历史中的地位和影响具有重要意义。 区域动态AS清华大学国际与地区研究院区域动态IIAS清华大学国际与地区研究院区域动态总第65期2023年7月第2期2《东南亚研究杂志》（JournalofSoutheastAsianStudies）2023年刊载了荷兰阿姆斯特丹自由大学历史系讲师马滕·曼斯（MaartenManse）为希瑟·萨瑟兰的新著《航路与守门人：东南亚东部群岛的贸易与国家，1600—1906年》所写的书评。原书作者希瑟·萨瑟兰系阿姆斯特丹自由大学退休教授。全文编译如下：萨瑟兰的《航路与守门人》是一部优秀新作，它探究了东南亚东部群岛迄今仍不为人所熟知的历史。萨瑟兰是阿姆斯特丹自由大学的退休教授，出版了大量有关爪哇和印度尼西亚东部历史的著作。本书汇集了她二十年来对东南亚东部群岛海上贸易区域的研究成果，该地区北起菲律宾南部和苏禄群岛，南至婆罗洲南部和巴厘岛，东至马鲁古群岛和新几内亚岛。沿着重要的航路，《航路与守门人》重新评估并深入探究了几个世纪的商业和政治互动。通过这片海上贸易区的港口、海湾、河流和海滩，这些航线串联起从南中国海到印度洋的跨洋贸易体系。萨瑟兰认为，这种互动的核心在于东南亚岛屿上的“守门人”（gatekeeping）社会——其中最主要的有菲律宾南部的海上苏丹国、东婆罗洲的沿河政权、特尔纳特（Ternate）、蒂多雷（Tidore）和望加锡此类强大的香料贸易苏丹国，以及受印度影响的巴厘王国。这些群体在本书中登台亮相，它们并非处于边缘或被孤立的位置，而是相互联通的，在连接亚洲跨洋贸易体系方面至少与在该地区占据主导地位的中国人、阿拉伯人、古吉拉特人和欧洲水手一样举足轻重。后者通过控制人们进出贸易体系的走廊和十字路口攫取利润（第441页）。东南亚东部群岛的人民常常被描绘成过着“无国家” 区域动态AS清华大学国际与地区研究院区域动态IIAS清华大学国际与地区研究院区域动态总第65期2023年7月第2期3（stateless）的生活，是“没有历史的人”（第22页），还被当地本土的外部力量、商业和殖民政权以及征服者视为目标，萨瑟兰则展示了他们如何生产那些曾经是世界上最有价值的商品。事实上，他们积极参与了富有韧性的贸易网络，从而带来了文化、社会经济和政治上的交流与互动。萨瑟兰认为，航路沿线的商业可以作为正式国家形成的另类叙事框架，解释不同形式的社会整合、政治合作和相互联通。本书结构清晰，并附有实用的“数字附录”，网站上（https://epress.nus.edu.sg/seaways/）提供了很多丰富的地图、图片和其他资源。本书的诸多章节被分为“概况”（Foundations）和“历史一瞥”（GlimpsedHistories）两部分。第一部分概述了地理和气候等因素对该地区社会政治的影响。第二部分则在充分回顾和总结现有学术研究以及欧洲和印尼资料的基础上，按时间顺序深入探讨了十七世纪至二十世纪初东南亚贸易体系的形成，以及关于不同岛屿的社会经济史。书中的史料运用得当，有关这些岛屿的知识十分详实，或许有些读者会觉得过于细致。萨瑟兰对她的研究课题有着百科全书式的知识储备，能够驾轻就熟地运用各类资料，但是关于不同村庄、海湾、河流和岛屿的微观历史，有一些在索引中并没有提及（例如，在第1章中：阿迪岛[Adiisland]，第60页；沃坎岛[Wokam]，第61页；提沃罗岛[Tiworo]，第64页）。此外，对不同社群细致而深入的描述和分析并不总对本书的写作动机和论证有帮助。萨瑟兰曾在导言中引用卡尔·波兰尼（KarlPolanyi）、道格拉斯·诺斯（DouglasNorth）和米歇尔·福柯（MichelFoucault）的著作，阐述了政治—经济互动和国家建设的动态变化，然而后面许多经验性的章节却更具描述性，这有时与她在导言中的广泛理论野心相冲突。在第二部分（第五至十章）的章节中，理论分析范围的使用仍然不够明了，本书的理论抱负由此隐匿在背景交代之中。萨瑟兰只是把本书视作一个对该地区形成更全面理解的新开端。萨瑟兰行文谨慎，避免言过其实和以偏概全。她呼吁其他学者跟上她的脚步，撰写更加详细的地方史（第448页）。我们当然希望历史学家能够接受这一挑战。或许，萨瑟兰“即将出版的关于望加锡历史的专著”（第xiv页）将呈现同样丰富和创新的研究。本书定下了很高的基调，是东南亚史学的一座里程碑，它改变了我们理解东南亚东部群岛的方式，并将这些岛屿纳入了它们在全球史中应有的位置。（英文原文见：Manse,M.(2023).SoutheastAsia.Seawaysandgatekeepers:TradeandstateintheeasternarchipelagosofSoutheastAsia,c.1600–c.1906ByHeatherSutherlandSingapore: 区域动态AS清华大学国际与地区研究院区域动态IIAS清华大学国际与地区研究院区域动态总第65期2023年7月第2期4NUSPress,2021.Pp.xv537.Maps,Images,Bibliography,Index.JournalofSoutheastAsianStudies,54(1),154-155.doi:10.1017/S0022463423000061.编译转载已获授权）《国际海洋史杂志》（InternationalJournalofMaritimeHistory）于2022年刊登了英国中央兰开夏大学（UniversityofCentralLancashire）人文、语言和全球研究院（SchoolofHumanities,LanguageandGlobalStudies）亚太研究教授尼基·J.P.奥尔斯福德（NikiJ.P.Alsford）关于希瑟·萨瑟兰所著《航路与守门人：东南亚东部群岛的贸易与国家，1600—1906年》的书评文章。全文编译如下：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威廉·米尔本（WillianMilburn）曾在1813年出版《东方商业》（OrientalCommerce）一书，该书为那些在东南亚海岛寻找商机的商人提供了有益信息。随着马鲁古群岛（或香料群岛）的货物价格飙升，商人们只能在东南亚另谋销路。在整个商贸网络中，贸易和商业具有去中心化（decentralised）和自发组织（self-organised）的群体行为，用一个更贴切的词来形容就是“集群智慧”（swarmintelligence）。不论远近，贸易者们传递着关于市场供需的信息。这种多知识系统将带来复杂的贸易谈判，并通过蜂巢思维（hivemind）协调价格。正如生态学家约翰·缪尔（JohnMuir）写道：“如果我们试图理解一样看似独立存在的东西，我们将会发现它和世间万物息息相关”。1这个论断与东南亚的岛屿正相符合。东南亚人民使用数百种不同的语言，拥有多元的信仰体系，但他们都清楚地知道规则在哪里。十七世纪欧洲人的到来并没有建立起与该地区的交流，反而破坏了既有的贸易体系，因为他们试图通过殖民化和市场化的过程来垄断商品。希瑟·萨瑟兰撰写的《航路与守门人》直接明确了“沿海”东南亚这一术语（‘maritime’SouthEastAsia），认为它同“大陆”东南亚（‘mainland’SouthEastAsia）相比有所不同，这种差别有利有弊。萨瑟兰认为，它标志着菲律宾、印度尼西亚和马来西亚与缅甸、泰国和印度支那（formerIndo-China）的区隔（第1页）。她进一步讨论了印度和中国的影响，这些影响形塑了以南亚语系（Austroasiaticlanguages）为主的“大陆”的发展，与讲南岛语的海岛地区对比鲜明。虽然这种“框架结构”（framingstructure）是本土差异性和组织化政治等级制度之间相互影响的典型叙事，但它并没有很好的阐明二者之间的联系。就该书的范围而言，我理解该书聚焦海岛地区的逻辑，尤其是萨瑟兰准确地认为“典型”叙事往往隐含着对跨洋贸易历史的漠视，而海上贸易正是这些岛屿一1JohnMuir,MyfirstsummerintheSierra,Boston:HoughtonMifflin,1911,p.157. 区域动态AS清华大学国际与地区研究院区域动态IIAS清华大学国际与地区研究院区域动态总第65期2023年7月第2期5千年来的生计所在。因此，虽然萨瑟兰将此书定位为关注沿海东南亚的著作，但她在开篇就指出了“典型”叙事的不足之处。《航路与守门人》以地形和气候开篇，这是一个重要的起点。气候、环境和社会之间的相互影响对于理解复杂社会的发展至关重要。自从沿海东南亚首次出现这种“守门人”社会，就预示着人类以韧性面对外部力量的时代已经到来。然而，这种韧性也增加了脆弱性，个人和社群根据感知到的风险等级来调适他们的行为（即风险补偿理论）。对当地环境进行气候解释的本质是解释人、物和观念在整个地区之间互联互通的关键，也是不可避免的社会影响。萨瑟兰认为，这些“区域性的交换网络”是“远至罗马、波斯和中国”市场的贸易网络（第35页）。独特的商品即马鲁古群岛的香料吸引商人前来，"到了公元前三、四世纪，这些商品通过爪哇和南中国海，与大陆东南亚和印度进行交易”（第35页）。尽管萨瑟兰承认环境决定论的重要性，也将沿海东南亚的传统叙事与对区域连通性的确切理解联系起来，萨瑟兰还是落入了亚当·斯密式的陷阱。萨瑟兰在书中写道，殖民时代之前存在着一个“原初贸易”（primitivetrade）网络，它植根于当代后殖民时期竞争的市场交换历史。她认为，该地区内的跨洋动态和相互联通是资本主义在深厚历史语境下的证据。她称之为“弱全球化”（thinglobalisation），具有“高广度、低强度、低速度和低影响——但长距离贸易联系[具有]巨大的韧性”（第8页）。然而，这种逻辑需要仔细解读。澄清一点，我并非完全不同意。事实上，几个世纪以来更广泛的印度洋、南中国海以及在某种程度上近大洋洲（NearOceania）形成了世界商业的轴心，正如萨瑟兰指出，“对这些岛屿产生了强大的吸引力”（第10页）。这一点在“地图4.东部群岛的自然地理”（第46页）中得到了很好的说明。然而，如果这些商品像萨瑟兰所说的那样，在几个世纪中长距离地移动，这是不是“贸易”的证据？例如，如果台湾岛上的南岛人开采的玉石被运送到沿海东南亚的一个岛屿上，这是不是某种商品交换的证据？对于这样的一种商品流动，难道没有其他解释吗？正如大卫·格雷柏（DavidGraeber）和大卫·温格罗（DavidWengrow）在《万物的黎明》中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