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TPP概況及其對中國的影響 高級經濟研究員 王春新 美國和其它環太平洋11 國家經過長達八年馬拉松式的談判，近日終於就建立史上最大規模的FTA --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TPP)達成共識。值得注意的是，首批TPP參與國不僅擁有全球四成的經濟產出，還囊括了勞工保護、環境保護和國企優惠限制等過往貿易協定尚未涉及的範疇，在原產地規則、政府採購和知識產權保護等領域訂定了諸多高標準的條款，也包括了實現人員和資金流動自由化等本屬於共同市場的內容，因而其廣度和深度都超過以往任何FTA。美國貿易代表辦事處公開宣稱其為“歷史上標準最高、最具進步意義的貿易協定，可為21世紀的國際經濟形勢帶來新的格局”。由於中國等金磚國家被排除在外，自然引起海內外的普遍關注和憂慮。 雖然有評論認為各方反對TPP的聲音很大，目前仍難判斷其最終命運，因為協定尚需等待各方費時費力的國內審批程式，有估計要到2017年中才能真正啓動。尤其是主導TPP的 內容提要 TPP總體上仍無法撼動中國在區內乃至全球貿易中的地位，影響主要體現在加快加工貿易外移以及可能出現一定程度的貿易和投資擠出效應，但反過來也將促使中國加快區域經濟一體化的進程，包括打造CAFTA升級版、推動RCEP、FTAAP以及“一帶一路”建設等，同時加快推進市場化改革，提升貿易和投資規則，所帶來的貿易和投資效應，將會遠超TPP。未來不排除中國有條件加入的可能性，但最重要的是要勤鍊內功，以巨大市場和良好機制來應對競爭。 第56號 2015年10月23日 Economic Focus Bank of China (Hong Kong) Limited Economics & Strategic Planning Department 中銀香港研究產品系列  中銀經濟月刊  中銀財經述評  中銀財經速評  離岸人民幣快報 作者: 王春新 E-mail: cxwang@bochk.com Tel:2826 6759 聯系人：陳珍珍 E-mail：cchan@bochk.com Tel：28266208 聲明: 本文觀點僅代表作者個人判斷，不反映所在機構意見，不構成任何投資建議。 2 美國內 部反對聲音反而最響，勞工和環保團體批評該協定只圖利大型企業，協定還將面對意見嚴重分歧的國會長達數個月的辦論和審查，奧巴馬總統不但沒辦法即時簽署該協定，還可能在美國總統大選戰中點燃新的火頭，勢必要經過一番艱苦折騰才會有結果。但從過往經驗看，由於美國行政當局在對外事務上一向有較大發言權，加上TPP被看做是美國希望通過重寫國際貿易規則、進而更好地掌控貿易主導權的一把利劍，因而最終獲得通過的可能性較大。 一.兩大影響不可忽視 不過，即使TPP能順利啟動，也毋須大驚小怪，關鍵看如何應對。一方面，由於TPP各締約方發展程度相差太大，其中既有美國、日本、加拿大、澳洲和紐西蘭等發達經濟體，又有墨西哥、越南、馬來西亞、智利和秘魯等發展中國家，去年人均GDP從2052美元至61219美元不等，高低相差約三十倍，發展中經濟體能否適應高標準的貿易規則仍是未知之數，因為越南和馬來西亞等國的國有企業被要求符合並遵守公平競爭的商業貿易法規以及嚴格的勞工和環保標準，包括成立獨立的工會及對國企行為作出限制等，未來難免會出現諸多矛盾、爭議和磨擦，實際運作效果尚待觀察。另一方面，中國過去30多年建立起全球最完整及最有競爭力的產業鏈，出口總量長年穩居全球首位，因而TPP總體上還暫時無法撼動中國在區內乃至全球貿易中的地位。 但也應看到，TPP作為未來全球最具規模和高標準交易規範的區域合作組識，即將帶給中國的實質影響仍不可忽視。舉其要者，目前主要有如下兩個方面： 一是直接影響，主要體現在加工貿易層面。由於勞工成本急升，近年來中國內地、尤其是珠江三角洲一帶從事加工貿易出口的工廠猛吹淡風，不少加工貿易企業撤離中國市場，遷至越南、馬來西亞、印尼、印度和孟加拉國等東南亞和南亞國家，如今年八月日本松下公司就宣佈關閉位於北京的鋰離子電池工廠，這是該公司於2013年宣佈在越南河內設立冰箱和洗衣機工廠、準備把在中國的產能遷移到河內計劃後的又一次重要行動；今年初微軟宣佈關閉在北京及東莞的諾基亞手機工廠，部份設備將被轉移到越南河內工廠；台商則紛紛把鞋廠遷移到東盟，包括全球最大運動鞋製造裕元工業在內的鞋企已把大部份生產線外移；韓國三星在越南投資百億美元的生產基地已相繼投產，三星擬將八成中國產能轉移到越南的計劃正在加快進行；也有一些跨國公司如優衣庫、無印良品、利豐等則削減投向中國的訂單，並將這些訂單發給東盟和印度等 3 地。其結果直接體現在統計數字上，即過去三年中國加工貿易出口升幅平均只有1.6%，大大低於2010-2011年平均的19.6%；今年1- 9月更大跌8.3%，但今年上半年歐盟從印度、孟加拉國、巴基斯坦、越南和印尼的進口分別飆升30- 53%，美國從越南、印尼、孟加拉國和柬埔寨的進口分別勁增18- 29%，日本從越南、印尼和泰國的進口也分別激升23-49%，正好反映中國加工貿易不斷外移帶來的影響。 TPP要求成員國分階段實現貨物自由化，將會消除18000多項產品的關稅，包括汽車整車、機器裝備、家用電器、電子產品、紡織成衣、加工食品、化學品等工業品以及酪梨、大米、小麥、牛肉、豬肉等農產品，對成員國將帶來較大的貿易刺激作用。比如紡織服裝業是典型的勞動密集型行業，目前越南對TPP成員出口服裝紡織品佔同類產品出口額的七成左右，有研究表明TPP生效後越南對該市場的出口將增長一倍，並將增加600萬個就業崗位；其中美國市場最具潛力，越南現有對美出口服裝紡織品的17.5%關稅將被降至零，預計到2025年越南對美服裝紡織品出口將達到550億美元。與此同時，受惠於關稅減免，越南基於OEM的家用電器、手機以及馬來西亞的電子產品、化學產品、棕櫚油和橡膠出口也會迅速增加，這將使中國低增值的加工貿易企業更多地向越南等地轉移產能，從而影響中國出口增速及加快貿易轉型。 二是 間接影響，即TPP可能帶來一定的骨牌效應，使區內更多的經濟體尋求加入其中，以期獲得美日等發達國家的市場，長遠而言對包括中國在內的非成員會產生不同程度的貿易和投資擠出效應。如韓國就對錯失成為TPP始創成員感到焦躁不安，因為加入TPP的亞太國家多數是其主要貿易夥伴，愈遲加入代價越高；韓國副總理日前更明確表示無論採取什麼形式，韓國都會考慮加入TPP。印尼貿易部長倫邦說越南已是TPP的一員，這意味著印越的貿易競爭會更激烈，特別是在製鞋與紡織業領域；倫邦還透露總統佐科因此表示希望印尼可以在兩年內加入TPP。泰國總理巴育發現國內大部份業者都非常重視TPP，下令有關部門對美國啟動TPP的利弊研究，以便在下次內閣會議獲得結論，並作出決定。台灣也一直希望加入TPP，中華經濟研究院量化模型統計發現，若台灣加入TPP，不但國民生產總值將成長1.95%，而且能維繫台灣在全球供應鏈的市場地位；但若未能加入，出口市場將被替代，GDP將衰退0.27%；不過台美貿易協定卡在豬肉問題上，一直談判不順，要想擠進第二輪名單，需先解決這一卡脖子問題。 更重要的是，美國很可能把TPP內一些高標準的貿易規範作為推動WTO新一輪談判的範例，勞工和環境保護、政府採購、能力構建、金融開 4 放以及國企與私企的公平競爭等特殊內含，有可能作為杜哈回合談判的新議題，強迫非TPP成員接受，並要求在服務貿易、投資便利化和知識產權保護等方面做出更多的開放承諾，從而給中國帶來加快開放市場和改革貿易投資體制等方面的更大壓力。 二.加快推進區域合作 TPP壓力雖迎面而來，然而並不可怕，且亦有不少機會，關鍵要看如何應對。從目前情況看，政府有效的應對策略離不開加快推進區域經濟合作、深化國內貿易和投資體制改革以及最終有條件加入TPP等選項。倘若應對得宜，主動作為，TPP帶來的壓力可轉化為對外加快推進區域合作、對內深化市場改革的動力，長遠將助推中國的結構轉型和提升。 加快推進區域經濟合作將是中國應對TPP的一項緊迫且重要的工作。只要這項工作走在TPP前面，就可以先入為主，形成不亞於TPP的貿易和投資效應。中國具有如下途徑： 第一， 深化及 提升已有的FTA框架。目前除了美國、日本、加拿大和墨西哥外，其餘八個TPP成員都與中國締結了自由貿易協議，包括早在2002年就簽署框架協議、2004年開始實施降稅措施、2010年正式啟動的中國-東盟自貿易區(CAFTA)、2005年簽訂的中國-智利自貿區、2008年締結的中國-新西蘭自貿區、2010年簽署的中國-秘魯自貿區以及今年剛建立的中國-澳洲自貿區，日前已緊急表態要加入TPP的韓國也在今年六月與中國簽訂了自貿協定。對這些已有的雙邊或小多邊自貿區，未來將進一步拓寬合作廣度和深度，如擁有四個TPP成員的CAFTA，目前運作良好，去年開始進行升級版談判，重點是貨物貿易、服務貿易、投資以及經濟合作，並有望於今年內完成，中國和東盟經貿合作將更上層樓。 在TPP出臺的環境下，未來CAFTA應盡快向共同市場的方向提升，進一步確立到2025年建成中國-東盟共同體的目標。除了比TPP更早把關稅全部降至零外，更重要的是要加入人流、物流和資金流等要素流動的內容。中國-東盟共同體若能順利談成並付之實施，無疑將進一步強化區內貿易和投資合作，到2025年雙邊貿易總額可望增至1.2萬億美元以上，相互投資也會大幅增加，從而成為最重要的貿易和投資夥伴。中國和南韓、澳洲和紐西蘭也可以按照共同市場方向深化雙邊合作。 第二，加快推進新的FTA談判。目前中國正在和亞太區15個國家商談建立經濟總量佔全球三成的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10+6，RCEP)，自 5 2013年5月在汶萊舉行首輪磋商以來，至今已進行八輪談判，內容涵蓋貨物貿易、服務業貿易、投資、經濟與技術合作、知識產權、競爭、法律規則及機制等方面，各國已就關稅談判規則、非關稅措施、標準與符合性評估程式、衛生與動植物檢疫、通關程式及貿易便捷化、原產地規則等有關貨品貿易的多項關鍵領域達成共識。未來會加快這一談判進程，一旦建成將極大地優化區內生產網路和價值鏈，成為亞太區規模最大的、成員最多的、影響最為深遠的自貿區。 與此同時，由中國主導、GDP佔全球六成、貿易總量佔全球一半的亞太自貿區(FTAAP)建設也正在積極推進之中。去年11月亞太經合會議通過了《APEC推動實現亞太自貿區北京路線圖》，宣佈亞太自貿區正式啟動，並成立由所有成員經濟體組成的研究小組來進行亞太自貿區聯合戰略研究工作，將在2016年部長級會議前完成並提交最終研究報告和相關建議。雖然FTAAP的具體路徑尚未確定，但估計不會由TPP擴張而成，而是會單獨成立一個適合APEC 19個成員需要的FTA， 在更大範圍內推動貿易和投資自由化。此外，加快推動中美、中歐投資協定等談判，也有助於促進中國和歐美發達經濟體的相互投資，化解TPP帶來的壓力。 第三，全面推進“一帶一路”戰略。習主席提出的“一帶一路”戰略，吸引力之大，推進速度之快，備受世人贊許，主要是推動戰略的理念和方式取得新突破，進而帶動區域合作模式的全面創新，使沿線國家和民眾看到了巨大的發展潛力，並對未來寄予厚望。這一創新模式可概括為“一個核心、三大重點”，具體而言： 一個核心是合作理念的創新。絲路戰略提出以打造利益共同體和命運共同體為發展目標，是一個全新的區域經濟合作理念，其內含不但超越TPP，甚至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