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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5废物”的集体失意及其超越:疫情危机下困境精英大学生的“废”心理审视

“985废物”的集体失意及其超越:疫情危机下困境精英大学生的“废”心理审视

中国青年研究 04/202176Dian Xing Yan Jiu典型研究“985废物”的集体失意及其超越—疫情危机下困境精英大学生的“废”心理审视□ 魏 杰 黄皓明 桑志芹摘 要:新冠肺炎疫情给大学生的学习和生活带来了诸多限制和阻碍,对大学生的就业影响尤为深刻。2020年5月在豆瓣网上成立了一个名为“985废物引进计划”的小组,短短半年时间就聚集了11万国内一流高校的在校生和毕业生,他们分享学业、生活、求职等方面的失败故事,并讨论如何脱困。他们自称“废物”,并称陷入困境的绝大多数都是“小镇做题家”。“985废物小组”产生的直接原因是疫情引发的就业、升学困境,深层原因则是教育精英形象受到挑战、阶层固化所致的青年阶层焦虑和网络丧文化的影响。该小组对社会的消极影响大于积极影响,应从国家、高校和学生个体三个层面综合破解大学生的“废”心理。关键词:“985废物”;“小镇做题家”;精英形象;阶层焦虑;丧文化 作为突发公共卫生事件,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给包括大学生在内的广大民众带来了深刻的影响。疫情给大学生带来了诸多现实的阻碍和限制,对毕业生的就业、升学冲击尤其剧烈。中国社会科学院“中国大学生追踪调查(PSCUS)”项目组于 2020年3月下旬对19所高等学校的3030名应届毕业生实施追踪调查,发现大约四分之三的应届毕业生没有真正进入找工作应聘的状态。与2019年11 月下旬的调查数据进行比较发现,2019年3月底,超过四分之三的应届毕业生已经获取用人单位的录用通知书。疫情对应届毕业生就业产生负面影响:招聘面试受阻;工作落实率下降;就业压力加大;未来经济预期偏向悲观[1]。疫情在带来现实困难的同时也伴随着心理冲击,2020年5月一位上海大学生在豆瓣网上成立了一个“985废物引进计划”的小组(以下简称“985废物小组”),是985和211高校失学失业者的新校园,他们分享失败故事,讨论如何脱困。小组两个多月就吸引了8万多人加入,截至2021年2月小组成员已增至11万多人。小典型研究Dian Xing Yan Jiu 中国青年研究 04/202177Dian Xing Yan Jiu典型研究组成员们多是国内一流高校的在校生或毕业生,虽身为名牌大学的天之骄子,却自嘲为“five”(废物的谐音),在大学的学习、恋爱、升学、求职等重要问题上遇到挫折,处于迷茫困顿之中。“985废物小组”组员们意识到985、211并不是坚不可摧的光环,名校也被组员们自嘲为各类职业技术学校,如清华大学被戏称为“五道口技校”、南京大学为“九乡河技校”、浙江大学为“老和山职校”。何以精英大学生会热衷于自我矮化呢?诚如一位组员的精准概括:985学生陷入困境的绝大多数都是小镇做题家,他们在家庭背景、见识、学业、实习、恋爱、交际、求职等方面都与一些同辈存在差距。精英大学生困境的出现并非突兀,2016年以来阅读量10万+的网络文章《一个非典型985毕业生的大学简史》《我上了985、211,才发现自己一无所有/或者,也不能这么说》就曾关注过困境精英大学生的人生境遇。而2020年的新冠疫情无疑放大了大学生群体的集体困境,危机意识较强的985、211高校大学生则首先通过网络抱团的形式为自身处境发声并寻求脱困出路。结合笔者自身的985高校求学经历,以及硕博期间在精英高校心理健康与咨询服务的实际经验,本文将对“985废物小组”的“废”心理的表现、生成逻辑、影响及其应对进行分析与讨论。一、“985废物”的网络呈现1.心态之废组员常常提及自己心态崩了,身为985、211大学学子,高考才是人生的高光时刻,而后就一直走下坡路,甚至最终只能泯然众人。组员们在激烈的大学竞争中渐渐失去了优势地位,但明明有改变的机会,却一次次主动地把机会扔掉,继而又陷入了频繁自我诘问的内在消耗和负性情绪的暴风骤雨之中。(1)情绪上,他们感到难以获得内心的平静,间歇性失去斗志和信心,时常对自己悲观、怀疑、自责,常常陷入抑郁、焦虑等消极情绪之中。开心之事转眼而过,焦虑和痛苦却长长久久。(2)在认知上,自我认识较为模糊,进入大学后无法再像中学时那样可以通过成绩优异来感知自我价值,一时无法建立多元且稳定的自我形象。他们不知道如何与真实的自己相处,时常陷入迷茫的状态,陷入对周围环境失去掌控、对自身失去自控力,继而放弃努力的自我挫败思维当中。面对同辈压力,他们认为同辈竞争出现严重的“内卷化”,时常感到身心疲惫,在“慕强”和“认怂”两个极端之间纠结徘徊;而面对自己,则在自我期许和自我放逐中彷徨,甚至找不到人生的意义,感到爱自己好难。(3)在行为上,他们往往自我封闭、不爱社交但热衷自娱自乐,生活作息不规律,有普遍的晚睡和沉迷手机及游戏的现象;他们多有中度到重度的拖延症,喜欢用追星、追剧、看网文的方式来逃避现实,靠虚幻而简单的快乐来麻痹自己,但过后又因自己虚度时光而懊悔。(4)更为严重的是,组内不乏一些已确诊焦虑症、抑郁症、双相情绪障碍、强迫症等心理障碍的组员,有的甚至尝试过自杀。组员大多明白自己心理行为已出现一定的偏差,也曾经试图改变;但知易行难,在实际做不到和预期做不到之下,他们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废物”特质,坦言海阔天空是给雄鹰飞的,而自己只是草地里的麻雀。2.学业之废“985废物小组”组员几乎都是高考的获胜者,其中不乏地方状元。他们从小学习优异,是他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在鲜花和掌声的环绕下长大,在轰轰烈烈的社会赞许下进入大学,但进入大学后的学业却并非坦途,不再像高中般游刃有余。事实上进入精英大学对个体的自主性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曾经在高中阶段被老师和家长密集管理的、以考高分为目标的学习优胜者,在精英场域的学习遭遇不适应感和挫败感。丁洁琼对北京大学典型的高考优胜者的质性分析认为,应试素质的养成在很大程度上受限于“考大学”这一目标的“阶段性”与“半强制性”特征,而缺乏对“后高考”阶段乃至长远人生发展的主动预期和想象[2]。小组成员的学业之废表现在三个方面:(1)专业认知不清。为了应对高考的压力,家长和老师在高考前大肆宣扬,只要他们考上大学,就任由他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很多学生在上大学之前只有考高分、上名校的模糊目标,对于大学专业不甚了解,志愿填报也是稀里糊涂,在大学开始了一段时间的学习后才发现所学专业并非自己所爱或所擅长,于是失去学习的热情。组员把大学的专业进行分级,如生化环材(生物、化学、环境、材料)被称为天坑专业,一些冷门专业被称为劝退专业。天坑专业和劝退专业的共同特征是就业难,只能通过不断的教育升级 中国青年研究 04/202178Dian Xing Yan Jiu典型研究来增加就业资本。(2)学习状态和学习结果不佳。曾经的尖子在优胜者云集的精英大学的学习中面临学习排名的重新洗牌,组员们大多学分成绩排名不再具有曾经的辉煌,常常有被同学碾压的感觉。有的出现挂科,有的甚至面临退学。学习结果不佳和他们的学习状态不好关系密切,他们的学习模式是平时混吃等死,期末壮志凌云;即使绩点好看,课程学习也是为了绩点,课程结束后随即遗忘,感觉考试成绩好看,但脑子空空,自感没有取得良好的专业能力。(3)学业深造之困。本科毕业生在大四时往往面临三种选择:直接就业、保研考研和出国留学。当前在一流大学流行一种趋势,继续深造是主流,直接就业的比例反而在减少。而全国各高校的保研比例一般为5%~30%不等,只有绩点靠前的学生才可能保研,无保研资格的同学则有强烈的废物感。他们不得不在大三左右决定加入考研大军,“985废物小组”里不乏一战、二战甚至三战的考研群体。申请出国留学的同学也不在少数,他们因疫情也受到较大的影响。保研考研、申请留学失败都被统称为“失学”,“失学”则一般被归因于专业不好、性格不好、能力不足。3.求职之废教育向职业的转化是学历变现的过程,“985废物小组”内的最核心问题就是就业。他们虽有梦想,但不得不承认,大多数人努力读书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最终找到一份好工作,当代大学生的人生追求增加了几分功利和世俗的色彩,希望精神和物质并重,读书和赚钱共赢。“985废物小组”作为一个失意小组,组员的求职和就业经历充满挫折。表现如下:(1)求职前职业规划盲目、无序、低效。大多数组员在校期间并没有做过很好的职业规划,做事凭感觉和兴趣,即使是考公或考研,也只是掩盖他们人生不知方向的迷茫,因而从学校向社会的转变过程中,他们感受到的是强烈的“社会暴击”。(2)求职过程拉长,求职体验消极。求职的前奏往往是实习,他们要么找不到高质量的实习,要么是在实习中遭遇他人否定。很多组员分享自己失败的实习经历,被同事和上级评价为学生气太重,不会交流沟通,缺乏社会经验,欠缺处事能力。在正式的求职过程中,总感觉自己的简历过于贫乏,既无傲人的学习成绩、又缺出彩的校园经历和实习经历。他们经历过或正在遭遇简历多次石沉大海、一轮轮的笔试面试的淘汰。有的组员经过多次失败,形成了求职恐惧症;有的则是毕业后一到两年甚至更长的时间才实现就业。(3)对现有职业的薪酬和职业发展不满意。已就业组员声称自己的工作只能养活自己,甚至不能养活自己;组员大多来自小城镇,面对大城市的高房价感到压力山大。职业发展方面,在工作中无法继续创造学业般的平步青云的业绩,他们自认为缺乏眼界、水平和资源,在职场上总有一种战战兢兢不得其法的局促感;常常处于一种矛盾纠结中,声称“一二线城市容不下肉身、三四线城市装不下灵魂、小镇更是回不去了”。4.家庭之废考上好大学是父母和家族的骄傲,但伴随着大学生活的推进,组员在升学、留学、就业等人生重要关口显露出来的废物特质却暴露在父母面前。自身的废物特质与父母的高期望之间的矛盾是他们的痛苦源泉,父母和自己同时难以接受周围亲朋的打击,尤其是当周围人这样评论:“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是......”,“你就是那个学习特别好的谁谁谁,现在......”。读书阶段与工作阶段,大众对于成功和优秀的评价标准不同,无论学业成就多高,如果不能顺利转化为职业上的高职位高薪酬高发展,就会被认定为社会性失败,组员难以接受此种反差。他们强烈地感受到“学历在20岁的阶段是父母在亲友间炫耀的资本,在30岁时便成了大家嘲讽你一事无成的枷锁”,深感自己的人生遭遇了“捧杀”,被捧得多高就会摔得多惨。特别是在2020年疫情背景下的居家隔离时期,大学生线上上课,他们不得不与父母朝夕相处长达几个月之久,而他们的升学、就业、留学等事项都变得不确定,自觉已变成了父母眼里的“家里蹲”废物。代际生活方式、思维方式的冲突在家庭内上演,组员们感到代际沟通不畅导致一种窒息感,而他们学习生活中的烦恼,跟爸妈说了也得不到理解和支持,反而越说越烦,父母的唠叨和批评让他们想要逃离家庭。他们不敢在现实中中伤父母,却敢于在网络上批评批判父母,甚至认为父母才是他们人生的“祸害源”。反映“父母皆祸害”的观点不在少数,如“妈妈永远在说我”“爸爸全凭臆想瞎指挥”“父母直言我一事无成”“父母说我的人生要完”“父母接受不了我是普通人”“我是父母生下来的工具人”“父母有时才是我们 中国青年研究 04/202179Dian Xing Yan Jiu典型研究最大的敌人”。而组内同伴一般都坚定站在组员一方,给他们回怼父母、远离父母、划清界限、以后一定搬出去之类的建议。组员的父母大多为普通人,对一二线城市和大学生活、就业形势并不了解。组员发现自己将来想在大城市立足成家,无论是求职、买房、结婚、育儿都必将需要依赖家庭在相当一段时间内持续给予多方面的扶持协助。而这与组员及其父母在当初上大学时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差异很大。父母对孩子的指导,大多是大而化之的说教和空泛的鼓励,或是气急败坏的攻击与贬损。组员既痛恨父母,又愧对父母,即使父母是传统的好父母,自己已不是传统的好孩子。他们的状况可以总结为:“小时候大人夸你安静乖巧,不给他们添麻烦,长大后又嫌弃你不会来事儿,混不开”“学生时代,给爸妈省下的心,全都在成年后反扑了”。二、何以沦为“废物”? —“废”心理的生成逻辑1.大学生精英身份受到挑战自1999年以来的高等教育大众化颠覆了之前人们心目中的大学生的精英形象,大学生精英性不再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