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澳关系的低位徘徊与“政冷经温”

中澳关系的低位徘徊与“政冷经温”*(清华大学国际关系研究院中外关系定量预测组 李 冲 刘哲希**)* 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新时代下国际领导力研究”(项目批准号:21&ZD167)的部分成果。** 李冲,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助理研究员;刘哲希,清华大学国际关系学系博士研究生。① 宁团辉:《澳大利亚工党政府对华政策及其限度》,载《现代国际关系》,2023年第1期,第81—98页;袁正清、赵洋:《2022 大选年:各国态势及其对世界政治的影响》,载张宇燕、邹治波主编:《国际形势黄皮书:全球政治与安全报告(2023)》,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22年版,第227—230页;Corey Lee Bell and Elena Collinson, “Australia-China Relations: The Outlook for 2023,” December 22, 2022, 来源:https://thediplomat.com/2022/12/australia-china-relations-the-outlook-for-2023/, 访问时间:2023年4月29日。② 根据清华大学中外关系数据库对国家双边关系类别的划分标准,当双边关系分值在0~3区间时,双边关系等级为“普通”;当分值处在-3~0区间时,双边关系等级为“不和”。在每个等级内部,又分为“低级”“中级”和“高级”三类。参见阎学通等:《中外关系鉴览1950—2005———中国与大国关系定量衡量》,高等教育出版社2010 年版,第1页。③ 方圆圆、黄贝:《美国印太盟友对华政策差异将持续》,载《国际政治科学》,2020年第4期,第183页。《国际政治科学》2023年第8卷第3期(总第31期),第182—192页。Quarterly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Politics 2022年5月,澳大利亚工党在大选中获胜。工党党魁阿尔巴尼斯(Anthony Albanese)接替联盟党领袖莫斯森(Scott Morrison)出任总理。政党轮替引发外界对澳新一届政府对华政策的关注。① 清华大学中外关系定量预测组认为,澳工党政府虽然释放出改善对华关系的信号,但其对华政策的调整主要集中在经贸领域,在军事安全领域仍配合美国对华实施遏制打压;不过澳工党政府的外交政策相对务实,中澳关系的不稳定性将有所减小。基于此,预测组判断,未来一年(2023年8月—2024年7月)中澳关系将在低级“不和”的状态内徘徊,整体呈现“政冷经温”的特点。②预测组曾判断中澳关系在2021年持续走低。③现实的发展与该判断相DOI:10.16513/j.cnki.qjip.2023.0012 中澳关系的低位徘徊与“政冷经温”183 符。如图1所示,根据清华大学中外关系数据,在2021年初至2022年5月间,中澳关系从中等“普通”(2.1分)恶化至中等“不和”(-1.6分),达到两国建交以来的最低位。阿尔巴尼斯上台后,中澳关系出现止跌迹象(图2)。在工党执政的第一年(2022年6月—2023年5月),中澳关系维持在中等不和的水平,关系分值在-1.6分附近徘徊。这期间,中澳关系中的正面事件 图1 2021年1月—2023年5月中澳双边关系分值图2 2022年6月—2023年5月中澳双边正负面事件分值与关系分值 184 国际政治科学(2023年第3期)增多。首先,中澳高级别对话重启,“外交冻结”局面得到改善。① 在2022年下半年的二十国集团(G20)系列会议中,两国实现了外长和首脑会晤。2022年12月,中澳举行第六轮外交与战略对话,决定启动或重启双边经贸事务、领事事务、气候变化、防务以及地区和国际问题等领域的对话沟通。2023年3—4月,中澳举行国防部工作会晤和外交部政治磋商。② 其次,中澳经贸合作逐渐恢复。2023年2月,中澳举行商贸部长视频会谈。③ 5月,澳贸易部长法瑞尔(Don Farrell)访华,同中国商务部部长王文涛共同主持第16届中澳部长级经济联委会。④ 中国则解除了对澳大利亚煤炭的进口限制,并取消了对澳大利亚大麦征收的反倾销税与反补贴税。⑤①②③④⑤宁团辉:《澳大利亚工党政府对华政策及其限度》,载《现代国际关系》,2023年第1期,第91—92页;《国家发展改革委关于无限期暂停中澳战略经济对话机制下一切活动的声明》,2021年5月6日,来源:https://www.ndrc.gov.cn/xwdt/xwfb/202105/t20210506_1279171.html,访问时间:2023年4月29日;外交部:《中国同澳大利亚的关系》,2023年2月,来源:https://www.fmprc.gov.cn/web/gjhdq_676201/gj_676203/dyz_681240/1206_681242/sbgx_681246/, 访问时间:2023年4月29日。《王毅会见澳大利亚外长黄英贤》,2022年7月9日,来源:https://www.mfa.gov.cn/web/wjbz_673089/bzzj/202207/t20220709_10718039.shtml,访问时间:2023年4月7日;《习近平会见澳大利亚总理阿尔巴尼斯》,2022年11月15日,来源:https://www.fmprc.gov.cn/web/zyxw/202211/t20221115_10975617.shtml,访问时间:2023年4月29日;《中澳外交与战略对话成果联合声明》,2022年12月21日,来源:http://new.fmprc.gov.cn/web/wjbzhd/202212/t20221221_10993385.shtml,访问时间:2023年4月29日;《中澳举行第8次国防部工作会晤》,2023年3月22日, 来源:http://www.mod.gov.cn/gfbw/qwfb/16211123.html,访问时间:2023年4月29日;《外交部副部长马朝旭赴澳大利亚举行中澳外交部政治磋商》,2023年4月12日,来源:https://www.fmprc.gov.cn/wjbxw_new/202304/t20230412_11058128.shtml,访问时间:2023年4月29日。《商务部:中方愿与澳方重启经贸交流机制》, 2023年2月6日,来源:http://www.gov.cn/xinwen/2023-02/06/content_5740382.htm,访问时间:2023年4月29日。新华网:《第16届中澳部长级经济联委会在京召开》,2023年5月13日,来源:http://www.news.cn/world/2023-05/13/c_1129611577.htm,访问时间:2023年5月24日。Giulia Interesse, “China to Lift Restrictions on Australian Coal Imports,” 来源:https://www.china-briefing.com/news/china-to-lift-restrictions-on-australian-coal-imports/, 访问时间:2023年4月29日;人民网:《商务部:终止对原产于澳大利亚的进口大麦征收反倾销税和反补贴税》,2023年8月4日,来源:http://finance.people.com.cn/n1/2023/0804/c1004-40050520.html,访问时间:2023年8月15日。 中澳关系的低位徘徊与“政冷经温”185 一、 中澳关系回暖势头有限虽然当前中澳关系分值出现小幅回升,但结合清华大学中外关系数据库与“全球事件语言语调数据库”(Global Database of Events, Language, and Tone, GDELT)数据,预测组判断,未来一年两国关系的回暖势头有限。首先,既有利好因素释放殆尽,政治对话与经贸合作对双边关系的提升作用下降。政治交流的重启以及经贸关系的恢复是当前中澳关系止跌的重要原因。在交流长期停滞的背景下,重启对话对稳定和改善双边关系的作用较大;但在交流机制恢复之后,例行对话对双边关系的提升作用将较为有限。此外,经贸往来属于低政治领域合作,相关领域的双边互动对解决中澳之间在安全、政治、意识形态等高政治领域分歧的效果不明显。① 其次,工党政府的对华政策具有较强的延续性,中澳关系新增利好因素供给不足。政党政治限制了工党对华政策的调整空间。受所谓“中国威胁论”与“中国渗透论”的影响,有关中国的议题已经成为澳国内政党斗争的焦点之一。② “亲中友华”是反对党用来攻击工党的常用借口。为了争取选①②外交部:《王毅会见澳大利亚外长黄英贤》,2023年7月14日,来源:https://www.fmprc.gov.cn/zyxw/202307/t20230714_11113045.shtml,访问时间:2023年8月15日;联合早报:《澳外长向王毅提起人权和两国贸易议题》,2023年7月14日,来源:https://www.zaobao.com/realtime/china/story20230714-1413757,访问时间:2023年8月15日。宁团辉:《澳大利亚工党政府对华政策及其限度》,第91—92页;“‘A Precarious Balancing Act’: Can Albanese Mend China Ties and Remain Firm on National Security?” ABC News, May 25, 2022, https://www.abc.net.au/news/2022-05-25/china-australia-relations-foreign-policy-labor-win/101091996, 访问时间:2023年4月2日; Elena Collinson, “The China Consensus: A Pre-Election Survey of Coalition Government and Australian Labor Party Policies on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Australia-China Relations Institute,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Sydney, March 14, 2022, https://www.austra liachinarelations.org/sites/default/files/20220314%20Australia-China%20Relations%20 Institute%20report_The%20China%20consensus_Elena%20Collinson.pdf, 访问时间:2023年4月29日。 186 国际政治科学(2023年第3期)民的支持,工党会有意识地展现对华强硬。① 在诸多涉华议题上,工党政府与前任联盟党政府保持了政策的一致。② 例如,工党政府依然阻碍中国加入《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拒绝响应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反对中资租用达尔文港及投资稀土企业,移除澳外交部和国防部建筑内中国企业生产的摄像头,禁止在公共部门设备上使用TikTok应用等。③ 根据GDELT数据(图3),工党执政后澳对华合作事件数量虽然呈增长趋 图3 2022年6月—2023年5月中澳双边事件类别频数统计 数据来源:https://www.gdeltproject.org。①②③宁团辉:《政党政治与澳大利亚对华政策的转变》,载《国际政治科学》,2021年第3期,第95—124页;宁团辉:《澳大利亚工党政府对华政策及其限度》,第93页;“Australia's Main Parties Are More Alike Than Diff